那一年,你几岁?

2011年03月01日来源: 网络文章散文随笔

这个年代,很多次上一秒的路人甲下一秒的新娘;这个年代,很多种自杀成为一种私奔;这个年代,很多人他二十岁的蛋糕还未切开就已迅速老去;这个年代,唉……

他们疯狂、他们叛逃、他们疼痛;他们用力的浪费、然后用力的后悔,而你是谁?

你是谁?一个人,在路上,回家或是出门远行。你认识过诗人、盲人和伪君子,与人打赌输得很诚恳,每一次数星星都忘了自己,喝掉剩下的酒不敢回头……

你一定是个孩子,被许多陌生人,深深地爱着。

今晚,没什么特殊。我打开有病毒的笔记本,敲着有病毒的键盘,打出了几个有病毒的句子。

某些人啊,对你们的爱,是我一生的牙痛。

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属于我的那一段往事……

很多时候,你看到过去,却走不回去。

零岁时,在妈肚子里,隐隐约约地看到外面美丽的世界,只是没有看到妈妈微微幸福的心事。

一岁时,爸给你剃了个光光的满月头,摆了几桌满月酒,你忽然见到了这么多陌生的人。

两岁时,你迷上爬楼梯,老房子的木制楼梯,被你震得“吱吱”地响。后面,总有一只手托住你。

你也喜欢爬门槛,下巴常常被磕出血,但你乐此不疲。因为你感到山高月小,也感到小小的骄傲。

后来你会知道,山高月小,只是你把家中的门槛,当成赤壁。

后来你会遗憾,当时怎么没有长抱明月扣舷而歌。

而现在,你只是随意跨过,不复当年稚嫩的心境。

多年以后,当那个仇敌多次跨过门槛,欺负你老实巴交的父母时,你会明白,一切理想国,只因一个“人道是”,不过赤壁。

三岁时,你已经能够准确辨别墙上的一幅幅挂历纸。

碰碰船在哪里呢?

那里!

北京游乐园在哪里呢?

那里!

德智体美四小孩在哪里呢?小姐相公在哪里呢?

还有,《包青天》在哪个电台?

嘎嘎鸭那个电台(其实是浙江台)!

你都知道。因为爸爸教得很有耐心,你学得也很认真。

然,直到现在,那些你所能辨认的一切,你都未曾到达。只是一直都很幸福。

当然,还有那句“月儿弯弯照高楼,高楼本是穷人修”,至今还朗朗上口。

爸爸只读过一年的书,在你眼中,他是一部百科全书。

你会很多歌了。你开始唱着“大灰背芳芳”,在巷子里跑。

表妹满月了,你去她家。爸爸嘱托外婆看住你,但外婆稍不留神,你从二楼摔了下来。还好,你没事。

外婆却被爸爸狠狠地骂了一顿。你也哭了。

外公经常来你家,尤其是在吃中饭的时候,妈妈会给外公烫一壶小酒,你缠着外公,也要喝。外公就用筷子蘸了点。你过敏了。

外公被妈妈责备。

后来,妈妈告诉你,每当吃完中饭,你就坐在小凳子上,催外公:“外公外公,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好像是有点印象,你挠挠头,想辩解几句,但,时光回不去了。

四岁时,跟着邻居哥哥去玩,走了很远。来到他外婆家门口,有狗,你不敢进去。他进去了,你一个人回家。

走了一条相反的路,路上,遇见一只野猫,你很害怕。这时,一个在洗衣服的老奶奶过来,把野猫赶走,叫你别怕。你继续走,你心里想,找到那家叫“阿二”的小店,就能找到家了。

后来,看来你走的路线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就到家了。

你说肚子饿了,妈妈弄饭给你吃。这时,爸爸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一见到你,就紧紧地抱住。妈妈在一旁还小声地埋怨几句。

某个下午,阳光橙子般甜美,你在表妹家玩。阿姨有点事,你自觉承担起了照顾小表妹的义务。

你们玩自行车,然后,两个小小的人就被压在下面了。你们也不哭,一直等到妈妈过来。

过年了,爸爸妈妈和你一起去柴桥买年货,爸爸背你背累了,放下你,要你自己走。你不肯走。那时,恰巧有人在打孩子,爸爸便说,你不走,就把你卖给那人。

“我自己会走!”

很多年后,你想不到,会在这里,一个人,一走就是三年。

五岁时,妈妈是虔诚的基督徒,带着你去其他地方开百灵会。你路上发烧了。晚上,本想那儿过夜的,但那儿的人晚上都会莫名其妙地笑,一直笑。别人解释说这是圣灵充满的表现。你却很怕。你跟妈妈一样相信上帝,喊着耶稣爸爸。那时却真的很怕,又发烧。

凌晨,妈妈带你回家。你不知道怎么到家的。那里交通不便,妈妈胆子又很小。

爸爸开了一家理发店,妈妈在邻居家做工。

你在理发店时,别人就拿你开玩笑,小歪今天没吃过零食哦。你就向爸爸讨。爸爸没零钱,说待会儿给你。一气之下,你把他的扫帚给扔了。后来,有人说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为什么不给你买西吃呢?你会反驳,家里还有个小娘比在读书。啊,那是你姐姐。你们差十一年。你五岁,她十六岁,在外地读书了。

你有时会在妈妈做工的地方,那户人家弄点心,嗯,记得是汤圆,你在场,没有给你吃。这时妈妈过来,气氛有些尴尬。你鼓起腮帮,妈妈,好吃。

妈妈紧紧搂着你,你看不到她的表情。不久,妈妈就不在那儿做了。

你不懂。

门外路旁的夹竹桃,一定温暖过一个女人的心事。

六岁时,家里很紧,一时交不起学费,你就不肯去幼儿园。记得,后来是有两个小女孩拉着你去的,还告诉你她们也没交。你就去了。

很多年后,碰到其中一个,聊起往事,她笑着告诉你,是你爸托我们这样说的,好让你去幼儿园。

还有,就是那个仇敌,在你家决定造房子后,开始疯狂捣乱破坏。

你家很穷,一直住在老木屋,下雨天脸盆、桶、小水缸都很重要。晚上,爸爸没回来,有蝙蝠在你们头顶飞来飞去。你和妈妈,就躲在被窝里,把那台黑白电视开到最响。

为什么在你六岁的时候,要建新房子呢?因为你快要上小学了。

妈妈说,那就建新房子吧。

爸妈不在,你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那个仇敌,背着锄头进来,填你家的井。然后,得意洋洋地离开。

妈妈回来,一看就知道了。红着眼,抱着你。你安慰妈妈说,我们自己挖。

什么时候,让自己家强大起来,成为你一生的宗教。

七岁时,堂弟待在你家,他妈妈要去做工。他小你两岁。他有一把很自豪的玩具水枪,碰也不让你碰。

然后,妈妈又因为仇敌的缘故,去找村大队理论,那人说你家的厨房是我们的。

两个小孩,静静地待在家里。

忽然,雷声很大,你们很害怕。你说,要去找妈妈,堂弟当然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跟在你后面。你不知道村大队是什么,找了很久,你们找到了老年活动室,问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那时已经走了很远,再去别处找时,路上下起了大雨,看不清路。你很害怕,也不跑了,雨淋着。你只蹲在地上哭。

堂弟碰碰你,又递过来他的水枪,让你拿着。两个人,在雨中,跑了很久,回到家。

后来怎么样了,生过病,也理所应当地忘记了。

在疼痛中,在病中,你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一盏灯。

八岁时,该上学了,你却还是喜欢往口袋里塞沙子和碎纸。

妈妈去还钱,你跟在后面。看到那户人家的小孩在玩一个很好玩很好玩的玩具,缠着妈妈给你买。妈妈竟答应了。

你高兴地跑向大门,摔了一跤,固定大门的小铁柱插进你的右脸。血止不住。

后来,你终究没得到那个玩具。

一年级,你没买早饭,买了那种小小的彩纸和水彩笔,在彩纸上涂大大小小的字。终于被爸爸知道了,一气之下,将一大包彩纸扔上了屋顶。

后来,那里长满了形形色色的长短句。哦,对了,还有一群无家可归的文字。

可是,你的胃病,也在那时渐渐积累下来了。

九岁时,那个叫芳芳的女孩,和他表哥,一起欺负你。你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不知道。也许与你之前唱的那首歌有关吧,也许是因为妈妈在她家做过工吧……

他拿玩具枪抵住你的脑门,踢你,打翻你的牛奶瓶。你很怕他们。

孩子,你为什么要踩入小巷深处,一脚深一脚浅、一脚明一脚暗。

老唱片机咿咿呀呀的响彻在整个小巷里,穿着淡蓝色旗袍的女人,脱下她红色的高跟鞋,追逐着一辆黑色的老爷车。

后来,那个仇敌又来捣乱,爸爸却总是牵你离开,留下妈妈一个人。

哦,爸爸,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我知道我在哪里,你的手,又要牵你到哪里去?

后来,每一年,你都会要一把玩具枪,总是记得数一数,与昨天相比,路上

多了几个好人。你说,有一天,要把所有的坏人都打倒。

十岁时,爸爸不知从哪里借来几本讲关于古代故事的书,你很爱看,但别人马上要还了。

你还想看,但没有了。

你曾偷偷地去老木屋。那里有一个房间,你从来没进去过,也没见别人进去过。被爸爸逮个正着,他一只手就把你拎到楼下。

你在想,爷爷的爷爷,藏了什么秘密在里面呢?

常常听爸爸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的爸爸。每当那时,你便努力想象,爷爷,你长什么样?

小小的人世上,你向许多陌生人打听过他,也和小花小草、象形文字讨论过他。

很久以后,你不再努力想象。有时一个人夜里、走进弯弯的小巷,会突然发现,手中已没有了牛奶糖,陪你的只有月光。

你叹了口气,犯了错误却没人原谅。

爷爷,能跟你说说吗?

你抬头,一只黑鸟,在风中受伤

也许是那时哭得太投入,来不及把他存入你的记忆吧。

十一岁了,还是愿意跟爸爸睡,缠着他讲故事。老故事、他自编的故事,爸爸会推脱一会儿。然后他讲的时候,你早就睡着了。

学校有很多作业,书包总是很满,那些装不下的梦,就丢了一些。

跟邻居一个小孩很要好,一起闯荡,大街小巷。忽然觉得,那才是一个英雄的时代。

他是一个打工人家的孩子,很友善,你们常在一起玩。

后来,没有联系了。因为,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圈子。

那是谁的谎言:你们的长大是为了别后的重逢。

很多次,想起他,月亮稠稠地发亮,像杜甫想起了李白,叹了句:“落月满屋梁”。面对这些回不去,你所做的,也只能是偶尔的一两声叹息。

很多年后,在公交车上,你会遇见他,你会觉得他变了很多而你没变,你想跟他说点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天就黑了。

十二岁了,你把一个叫“田丫”的女孩的钢笔弄坏了,她哭着要你陪,你赶忙把你的给她。

这么破的笔。

她不要,一直哭,直到老师看到。老师安慰她。

但最终,她妈妈还是找上门。说你把她女儿的钢笔弄坏了,得赔,还说你是个小偷,班里同学丢的东西都是你偷的。

爸爸很生气,也不准备赔了。拉着她找班主任理论,路上跟她说,如果老师说你不是这种人,就扇死她。最终,老师主持了正义,她将自己的钢笔给了她。

后来,从外校转来一个新同学,掉到你们组,将一个很好的同学掉到了另一组。你们组同学都排斥他。但是你没有,主动跟他讲话。

后来,他喜欢那个叫“田丫”的女孩,他们合伙,把你的钢笔偷走。其实,现在,究竟是不是他们偷的,你也无从知晓了。只是,当时你一个一个问有谁见过你的钢笔时,他们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跟那个男的掐了一架,把他打哭了;于是,在办公室受了老师的训,又被罚抄课文。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你又出手打了那个“田丫”,她爸爸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爸爸当面狠狠扇了你几巴掌。

你渐渐相信,他人就是地狱。

十三岁了,一个人走近你,你来不及回避,就像来不及回避你的青春

她有着海狸般柔软的名字。

她的眼睛看着你,像是草莓在某一刻爱上了星星。

当时,你为了在校刊上发表作品,抄袭了一篇,被同学揭发。常常威胁要告诉老师,一有机会就嘲弄你。你默不作声。你反抗过,但有更强壮的人来揍你,你只能继续沉默

这时,转来一个女生。清纯。偶尔活泼。你们坐在一起,偶尔看看对方的文章,猜猜老师这星期的作文题目。她说,喜欢你的文字。

有人在旁边插话,他都是抄的。

你低下头,要走开。

她扯扯你的衣服,低声说,相信你。

你很记得,你们在雨中东躲躲西躲躲。

这一年,缓缓地过去了。夏天,在重复的“请把你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的歌声中,你们终于也各奔天涯。

其实,你躲在身后的握紧的左手里,一直有一朵花,因为还构不成一个童话,看着你浅笑着,匆匆走过你的年华。

她在你给的小纸条上,偷偷写过:希望你别迷路了,希望你交到好朋友,希望你别再被人欺负,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一个人,也能够坚强

你有点小骄傲。说不定你们的故事,会成为郭巨的一页往事呢。

后来,很多时候,你都不会相信幸福,但“相信你”。

十四岁了,大大小小的奖状准备要贴满你的床头了。

在《未来作家报》发表了平生第一篇文章。

然后,渐渐,零零碎碎的文章被一些杂志社刊登,满足了你小小的虚荣心。

可为什么,你还要在一个人的时候,模仿鱼的哭泣?

与一杯温吞的水,厮守半夜。

十五岁了,你不再相信风,相信风的日子,已与风一同过去。

看到电视中在评选市里“十大孝顺人物”,你杜撰了一个,却意外被列入其中,电台还发出通知寻找那人。

你偷笑。

认识一个癞头,你们偶尔坐在一起听歌,常常被一群人打翻在地,如同廉价的饭盒。

那时,你已经开始叛逆。

这个年代,一条生命的失踪不再成为新闻,而一颗灵魂的消瘦,更无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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