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游

2011年08月01日来源: 网络文章情感日记

晚饭后,他给我冲了一杯咖啡,我不习惯喝咖啡,但他说这是朋友送的,地道的外国货。我喝了,没有浓郁的香气,也不似传说中的那么苦,口感很醇正,确实比国产的强很多。于是一饮而尽,他笑了,说,咖啡应小口小口的呷,不能这么牛饮,品不出味儿的。我也笑了,想起了一口吞下“人参果”的八戒……

不知不觉,夜深了。躺在床上,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忽然发觉他没了声音,回转身,见他竟睡着了——均匀的鼾声,微闭的双唇,轻轻吸动的鼻翼……感觉他真像个孩子。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把我当孩子,我任性、无理、刁蛮、放纵,他总是以宽容对待,认为我天真,小女儿情态,长不大。

最近一段时间,我忽然开悟了,觉得再不应像以前那样气他。可他却说,他已习惯了我的坏脾气,现在的软语温情他反倒不适应。

我熄了灯,强迫自己入睡,但可能是那杯咖啡作祟吧,我怎么也睡不着。于是闭着眼数山羊,山羊越数越多,睡意却丝毫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一起涌进脑子里,赶都赶不走。记起了那首在心里纠结了好久的诗,于是打起腹稿,可句子生涩拗口,我只得作罢。一直认为诗应该像瀑布流泉,自然地、毫无阻碍地从内心涌出,倘如我这般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便不能称其为诗了。

曾经看到一间小小的发廊,取名“长发如诗”,当时竟怔住了,对着这四个字驻足良久。瀑布般悬垂的青丝,柔顺浓密,随风摇荡,也唯有诗,堪与比之。相较于其他文体,诗一直是我的最爱,只可惜,我没有诗才,每每战战兢兢胡诌几句,就如同丑媳妇见公婆一般,羞羞答答,唯恐遭人耻笑。我不敢称这些拙稚的句子为诗,我怕亵渎了圣洁的诗,我只称它们为“胡乱的断句”或“分行文字”,但这并不妨碍我爱诗,就像我爱他,一往情深,冰心可见。

脑子里就这样胡思乱想,想的头昏脑胀,想的头疼欲裂。这时,外面起风了,接着,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我越发的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借着闪电的光亮,看他睡的香甜,细微的鼾声中,他嘴角上翘,一定是做梦了,不知他梦里是否有我?

我轻轻下床,蹑足而行,知道他睡觉极轻,稍有动静便醒,于是连鞋子也没穿,赤脚走出卧室。

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远望,寂寥的长街,阒无一人,朦胧的雨雾中,路灯闪着昏黄的光晕。偶尔有急驰的车子飞奔而去,将路面的积水溅起老高。

楼下有个车库,于是,不时有风雨夜归人驾车驶过。车灯明灭中我站立窗前,将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光怪陆离,张牙舞爪。生活总在不经意间呈现它的本质,就如同张爱玲所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内里爬满了虱子”。

终于,我站的累了、乏了,蜷在了小沙发里。此刻,我是世界的弃儿,我只愿我不是他的弃妇,不是上帝的弃子。这小小的一隅是诺亚方舟吗?它会载我脱离苦海吗?希望的橄榄枝又在哪呢?这样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而后,迷迷糊糊间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一小会儿,或许一个世纪,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呼唤的声音:“书冰,你在哪?书冰——”我被惊醒,细听,是他在叫。我不动,也不应,只是无声地流泪。甚至还有无端的恐惧,怕被他寻到,怕被他强迫离开这里。

他终于发现了我,急急地拽起我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在这?”

我连忙掩饰住哽噎,故作轻松地说:“我睡不着,老翻身,怕弄醒你,就到这里来了。”

我们说话时,他的手始终攥紧我,唯恐我跑掉一样。听我说完,他强硬地拉我回去,那样子有男人十足的霸气,一边拉,还一边说:“你在这里,我怎么忍心?听话,回床上,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有男人的刚毅,又兼具女人的柔情,刚柔相济中隐含的男子气概总会不露痕迹地将我征服。

我承认,骨子里我喜欢男人偶尔的唯我独尊,当仁不让,那种舍我其谁的豪气自然源于男人与生俱来的性别基因。此刻他用力拽着我,看似蛮横,实则心疼。我也便乖乖地随他回到床上,那种顺从与驯服,也是女人天生的性别所致。

重新躺在床上,他一会又睡着了,而我,再次失眠,像是前一个恶梦的继续,又像是前一个世纪的轮回。我瞪大眼睛,望着屋顶,漆黑中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后世来生,看到了一个漂泊在海上的小姑娘……“不行,我必须离开这儿!”我摸索着又起了床,再一次逃离。我总是企图做一个叛逆者吗?

女儿一放假就去了姥姥家,我来到她的房间。窗帘没拉,有依稀的光照进来,我站到窗前,惊喜地看见外面的窗台上立着一只鸟,隔着玻璃,它也正用惊奇的眼神看我。我正要开窗摸它濡湿的羽毛,它却扑闪着翅膀飞走了。鸟儿,你为什么也要做叛逃者?你的家在哪?在这雨夜,你偶然栖息在我的屋檐下,而我又偶然将你惊飞。你会再去哪里呢?还是先回家吧!家是漂泊者的港湾,它能给旅人舒适的居所,给倦鸟温暖的巢穴,但它是否能真正安抚一颗驿动的心呢?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风停雨住,晨曦初露中,我的倦意悄然袭来,我迅疾地捕捉到它,像捕捉到一束希望,我快速奔到床上,倒头便睡,唯恐瞌睡虫再和我捉迷藏。

在梦中,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起床吧,天大亮了。”“不,我困!”我迷迷糊糊地说。“那你睡吧,我去做早饭。”脸上有温热的气息扑来。

睡意朦胧中闻到一股饭香,我惊觉,我是一个俗女子,我和他,是一对饮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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