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殇

2011年09月17日来源: 网络文章心情随笔

山里的夜,来的是早,不到七点,天就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住在饭店的楼上,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虽简陋倒很干净。晚饭我们点了女主人做的手擀酸菜面,酸菜是用野菜渍的,别有一番风味,老才跟女主人说要点明天带上回家,被女主人婉拒了。我笑道,“你以为还是以前,人家要做生意呢”。

吃过饭,出来外面,秋川河村的的夜晚,清凉又安宁,不长的街道旁没有路灯,只有窗棂间透出的白炽灯光,洒在街上些班驳的影子。有几个端着碗在门阶的村人,还有一两辆从大峡谷方向来的游人的小车飞弛而过。我们出得村口,循河边的水泥路信步往前。天空没有星宿,没有月亮,两面高大山峰突兀的影子似要压迫下来。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月明星稀,除了过传统节日,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如果不是夜这样黑,我似乎从没关心过月亮的圆缺。就这样走着,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聊着,忽见路旁不远处又有了灯光,近前看,那是一户人家,大门开着,屋内的人大概听到我们的声音走了出来,是一个老者,简单寒暄,他把我们热情的领进屋里。室内,一如普通农家的摆设,长机八仙桌太师椅等,老头和他的老伴在家里。交谈中我们得知,老者姓杨,七十多了,先前作过村干部,没有拆乡并镇前还在乡政府里面有过公干。儿女们如今都出了外面,老俩口年岁大了,出到外面生活习惯,就一直住了下来。幸亏身体可以,还能圪弹动,在山里种点地喂点鸡再上坡捋点药材,日子倒是还能过得去。种了多少地?我们问,先时多,这会人少了,就门跟前的种种,有上一两亩吧,就是山猪害的不行。山猪?老才好奇,多吗?你们不会打?唉,老人长叹一声,继续道,别说政府把枪收了没将打,就是有也不让打,说是国家保护动物,先前有老豹老虎的时候也没见的这么害……老虎!这里山中有豹子我们知道,数十年前有个河南来的打豹老汉在这一带颇留传奇,可是有老虎我们好象只是听说,于是我们好奇地问,你在咱这里见过老虎吗?怎没见过,老汉娓娓说到:

先前山不是现在这样子,我记事那会那山上尽是两胳膊都抱不过来的大,那山头跟带了顶帽子一样,从你们来时路过的三岔口往下,那沟里的水就一年四季不断,小时上坡少,光听老人说过老虎的样子,也听过虎的叫唤,可没见过,头一次在坡上近处看见老虎我就十七八岁了,那好象是秋末,我爹害病了,那天黑来我去唤离这里有七八里远后龛的王先生来看病,一人快走到老岭前,只听得山风吼着,四边树叶响的哗哗哗,我猛不丁往岭上一看,呀,离我有二三十米,那不是老虎是甚,跟个牛犊样,那一晚月亮很明,看得清请楚楚,那虎两眼跟牛铃样老大,浑身的皮毛闪着光,当时我头皮就炸了,哪敢动事,腿软的想动也动不了,过了半大天,那老虎跟没看见我一样,朝天上吼了一声,一纵,进了林里不见了。后来呢?后来就是大跃进大闹钢铁,山底建起了小高炉,林场驻这山上,大树小树挨住砍上过,林越来越少野兽也越来越少,别说老虎连人也没将吃了。最后一次见那只虎是好几年以后,那时候这周边的树林已经快砍光了,还是在那岭上,那是后晌,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又见了我第一次见的那只虎,身架还是那么大,毛已没有了光,皮贴在骨头上,眼也没了神,远远的看了我一眼,趿拉趿拉晃悠着上了后山,再后来就再没见,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去了哪了……

“这会再没听说过有虎?”好象不死心,过了半天我们又问:“我们看见现在山上植被长得还可以么。”老汉道,“那都是八几年开始封山育林又长起来的,有的才胳膊粗,这不又砍开了……”

从杨老汉家出来,夜愈发黑,头顶的山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轮廓,山上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黑暗里,我似乎看见一只硕大的干虎孤独地站立在高高的山岭,面对着人类无尽的攫取和贪婪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啸。我们,只是路人只是过客,我只能且把这曲老虎的殇歌,献与暗夜中的秋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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