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包子的幸福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已经是蹲在松花江边了。这一次终于等到了那号称中国四大自然景观之一的雾凇。我已经在那里连续等了四个早晨。终得一见，那份喜悦确是难以言表。

拍过照片，天色已大亮，街上稀稀疏疏已有了卖早点的小摊。我在一个摊位前坐下，要了碗小米粥，三个肉包子，一边看四下的风景，一边与摊主拉上几句家常，一边慢慢喝着热乎的粥饭。

不久，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男孩走进了我的视线。他一身的衣服虽大已褪色，但还算整洁，头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旧耳包。想是因为天气太冷，他一双小手不停地在搓动。

那男孩似有所思地走到摊位前，几次欲言又止。摊主回身看到那男孩，问他要吃什么，他稍稍低了头，老半天才说了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我妹妹饿了”。那声音很低，但摊主和我都听见了。摊主没说什么，转身忙起自己的事情。我四下看看，就在不远处，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七八岁模样的女孩正眼巴巴地望着男孩，小嘴还不时动着。男孩回身看了看女孩，又转过身，摘下头上的耳包，冲着摊主低声说能不能用它换一个包子。摊主并不回身，也不理睬。

我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盘子，刚好还剩一个包子，便把那男孩叫到跟前，将包子塞到他手里。男孩太兴奋了，连声说谢谢，并将他的耳包地给我。我接了耳包，又戴到了他头上。

男孩快步去到他的妹妹身边，将包子递给妹妹。妹妹要分给哥哥一半，哥哥却说要留着肚子等见到母亲，让母亲请吃更多好吃的东西。妹妹精细地咬了一口，却出人意料地告诉哥哥那包子难吃。

不可能啊。我吃了两个，味道即便算不得很好，但也不至于到难吃的地步。我以为是那妹妹太挑剔，可接下来的一幕令我久久难以平复。

妹妹掰下一大半塞到哥哥嘴里，说是让哥哥尝尝那包子有多难吃。哥哥傻乎乎地咀嚼了几下，刚想说什么，两人突然就都笑了。

两个孩子原是家住城郊附近的农村，父亲出国打工了，母亲也在市区打长工，个把月才能抽空回家看孩子一眼，然后再匆匆返城。据孩子说，他们的母亲最近两个月都没回家看看，说是太忙。赶上周末，俩孩子就赶早徒步进城去看望母亲。因为着急出门，没有吃早饭，也忘了带钱。

我付了饭钱，又特地要了两碗热粥和一笼包子给两个孩子。待我走出老远，回头看时，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相令我心底既隐隐酸楚，又为他们感到欣慰。这份欣慰，远比我见到雾凇时要来的强烈。

这世界已经够周遭了，为什么不给心灵一点驰骋的空间？有了这空间，哪怕只一点点，偶尔的两颗心灵的碰撞，都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而这幸福，足以使整个严冬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