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的山茶花

2012年05月29日来源: 网络文章散文随笔

今年,春天的脚步仿佛来得迟一些,但窗外的那棵山茶花又开了。

我坐在办公桌旁,抬头面对窗外,就可以看到在春风里绽放的火红的山茶花。

每每走过下,我都会驻足片刻。

这是一棵野山茶花,非常普通,树干和树叶与满山遍野的油茶树没有什么区别。树高不过三米,树冠呈伞状,树干表皮如小孩的皮肤,黄里透着淡红色,细看表面还有一层白色粉末,光滑圆润。椭圆形的树叶比油茶树叶略显宽大而厚实,树叶正面青绿油亮,背面深绿略显粗糙,叶缘有微小的齿痕。山茶花树四季长青,春夏生长速度较快。初秋时节,枝头就孕育着莲子般大小的花蕾,那小小的花蕾经过秋霜冬的洗礼,当第一缕春风拂过枝头,总有一两朵茶花就会迎风怒放,露出红艳艳的脸庞。即使遇到冰冷的雨水,甚至是湿润的冰雪,茶花也义无反顾的张开宽大鲜红的花瓣,向人间吐露出金黄色的花蕊,传递春的芳香。

如今已是花满枝头,如火如荼。在春日的阳光下,叶子绿油油地泛着润泽的光,在层层叠叠叶片之间,那花朵色泽鲜红亮丽,还有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吐出一点儿诱人的花蕊,欲张欲合。那血红色的花朵,随风抖动, 显得超然脱俗,神韵天然,鲜艳而不妖冶,与河岸上粉红的樱桃花,金花色的香叶子花交辉相映。

人们路过树下都不由地赞叹:这花真美!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棵野山茶花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刚师范毕业就到这所农村学校来工作。有一年春天,老校长从深山高岭的高田村家访回来,带回一支野山茶枝丫,把它扦插在学校的花池里。来年春,茶花树长出了嫩绿的芽叶,野山茶居然活了。

岁月无情,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岁月有痕,茶花树已高过人头,校长也已老了,昔日和小伙子们一起在球场疯狂的汉子已成了白发两鬓的老人。他常说:“我的一生曾经荒废了十八年,人这一生有几个十八年啊!”他原在外县一所中学工作,也曾在家劳动耽误了十几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家乡建了一所中学,于是,他离开那所条件优越的学校,来到偏僻的家乡开始新的旅程。他常常对我们说:“乡亲们不容易啊,为了孩子读书,村民勒紧腰带,扛着木材来建这所学校。我们老师肩上的担子重啊!”

命运又一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九月,正是山村孩子高高兴兴背起书包上学的日子,他却突发脑梗塞而卧病在床,不得不提前离开自己热爱的校园。因为他爱养花,办理退休时,我说帮他把那棵茶花树移走。他双手扶着那树干,抬头仰望树冠,说还是不移了,这里更适合它。就在他退休后的第二年春天,这棵山茶花第一次开花了,虽然仅仅零星几朵,但是开得很鲜艳,展开的鲜红花瓣就如孩子圆润而灿烂的笑脸。

于是,每年的初春,当第一缕春风拂过枝头,总有花儿迎风绽放。在树下,常常有孩子追逐嬉戏,也常有阵阵的啧啧称赞声。每天,孩子们按时扫去地上的落花,却从未见过有人采摘。树上,常常看见各种鸟雀跳跃在花丛之中,与飞舞的蜜蜂争相吸允着花蜜。一只黄雀立在枝头,拍打着深黄色的翅膀,唱着嘹亮的赞歌:又一个春天来了!

今年,我从教正满二十年。花开花落,一个愣头青年,现已是不惑之年,岁月在我的额头刻下了挥之不去的痕迹,我没有幽怨,更多的是感激上天给予的恩赐。有时,回校看望我的学生会好奇的问我,这么多年了,那么多的老师,有的改行了,有的调走了,有的进城了,我为什么还留守在学校。也有朋友心怀善意地和我开玩笑,说我不思进取,原地踏步。我都会一笑了之。这里,有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我的学生,我觉得这里更适合我,我的根已深深扎进这片深黑色的泥土,哪怕严寒酷暑,我等待的是山林里拂过的一缕春风,释放的是脉络里输送来的芳香,渲染的是生命里张扬的颜色,然后,从枝头悄悄滑落,化作春泥碾作尘。

今年,春天的脚步确实来得迟一些,但窗外的那棵山茶花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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