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渡船

2009年08月18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家乡有条河,河上有个渡口,渡口有条木船,世世代代,人们进城赶集,来往走动,都要从这里摆渡。前些日子,渡口上游不远处一座大桥的建成通车,宣告了渡船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在河水的冲刷下,码头已难觅踪迹,那条承载了儿时几多欢乐的木船也早已不知去向。摆渡时河水从船底流过的汩汩声,船篙敲打着船舷发出的嘭嘭声,不时在耳边回响,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不是鲁迅笔下江南水乡的那种乌篷船,也不是沈从文笔下湘西辰河上的那种荡桨摇橹的小船,而是一种长约五六米,宽约两米多,用竹竿做篙的木船。艄公住在岸边的村子里,吃饭时由儿子替换。家人也把饭用瓦罐送到船上,等没人渡河时在船上吃。成年累月,附近村庄上的人都熟识,平时渡河并不收费,只在年末岁尾,艄公或其家人到临近几个村子上,挨家挨户收些粮食,算做忙碌一年的报酬,补贴家用。对岸或远乡的人摆渡要交两角碎钱。没钱时,憨厚寡语的艄公也不强要。

做为不发达时期的交通工具,渡船给两岸人们生活带来了方便,但比起宽阔平坦的大桥,渡船还是有诸多限制。记得小时候随父亲去县城交公粮,用架子车拉几袋麦子。上船时艄公用篙在船体的另一侧用力撑着,使船拢岸,我和父亲把架子车往船上啦,车子太重,艄公拢不住船,结果车把上了船,车尾还在岸上,而两只车轮悬在空中直打转转,只得把麦子一袋一袋卸下,将车子抬上船。

麻烦还在其次,有时摆渡还遭遇惊险一刻。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从县城回家。雨过天晴,满槽河水还没有消退。这天赶集的人特别多,我和十几个往回赶的人同乘一船,船还没靠岸,赶集的人群急于上船,结果是船上的人还没下去,岸上的人已登了上来,重量集于一侧,船体失去平衡,浑浊的河水灌入舱中,就有几个人与河水紧密接触,象下饺子似的扑扑通通落入水中。有的死死扒住船舷,有的抓住船篙,我还算机灵,抓住岸上一棵小树爬上岸,才没有被洪水卷走。

艄公也不是时刻在船上,有时锚抛在岸上,不见艄公,这时过往的人就得自己撑船摆渡。一次从县城回家就遇到这种情况。当时也就十一二岁年纪,撑船这活儿还真没弄过,等了好久没有大人过来,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撑。先把锚搬上船,再拿起又长又笨重的船篙,向岸上用力一推,船就慢慢地离了岸。河边水浅,左一篙右一篙地往前行。到了河中央,水流湍急,尽管我十分卖力,船总是不听使唤,不是顺水向下跑,就是停在原地打转转。慌乱中,船篙被船体压住,我急忙抽出,差点连篙带人弹入水中。艄公正好赶到,在岸上大喊,让我稳住,别怕,指挥我时而船头,时而船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靠了岸,这是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撑船。

到了枯水季节,水浅,船靠不了岸,艄公就用秸秆、树枝、泥土、沙石在两岸铺条路,缩短河中距离。河水继续下降,河中央也不能行船,就在河中打些木桩,架起竹笆供人行走。艄公利用这段时间把木船拖上岸,油漆粉刷,维修加固,以利来年使用。竹笆就两块那么宽,从上面行走也要经验,只看竹笆,不看脚下的河水。因河水流动,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身体在摇晃,头晕,一不小心就人仰马翻。走惯了竹笆的男人不怕,不管是徒手还是载重,都如履平地,大姑娘小媳妇们就不行,往往走到河中央,吓得两手抱头蹲在竹笆上,等着男人们前去搀扶。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百年津渡不复存在,人们在渡口的原址上建起了一座橡胶坝,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弘碧波荡漾的湖水,成了城里人休闲消遣的去处。儿时摆渡的种种趣事历历在目,船篙敲打船舷发出的嘭嘭声渐行渐远,每每想起,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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