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椒红时

2009年09月01日来源: 网络文章经典散文
此时,母亲一定又带足了一天的干粮,到山上掐花椒去了吧。每到农历7月,花椒刚刚上色,母亲便会开始她一年中最费时费力的一项农活了。

老家山区,丘陵薄地,土地贫瘠,寻常庄稼和林果难以生长,只有花椒树,易种易活好管理,给点阳光就灿烂,是名副其实的“铁杆庄稼”,收入也不错,因此被广为种植。

采摘花椒果在老家称“掐花椒”。熟透的花椒果会自行脱落,掐不及时,就难有收获。这个时候,漫山遍野,随处可见提着篮子掐花椒的人。花椒种植容易采摘难,果实成熟时正是流火的七月,大地若蒸笼,酷暑难耐。花椒树长不高,叶子稀疏,无法遮阴。采摘时,人在阳光下烤着,一站便是一天,那滋味,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尽管如此,人们在掐花椒时还是最怕阴天下雨。因为采摘下来的花椒需要马上晒干,否则颜色会变黑,卖不出好价钱。这一点倒和卖炭翁“心忧炭贱愿天寒”相似。掐花椒时常常会碰到“倒霉天”,这时满山坡的人都火烧着似的急急往家里跑,赶着收拾晒在院子里的果实。

掐花椒是个“功夫活”,想快也快不上去,有劲也使不出来,几千年来一直沿用着老办法。花椒树上长满了扁平的尖刺,簇簇花椒果正在刺中间,就是千般小心,还是会被扎的手破流血。花椒刺扎人的感觉,又麻又痒又疼,受伤部位又多在食指和拇指的指甲盖里,像旧时的一种酷刑。

母亲对花椒又爱又恨,恨时说它“和苍蝇似的满树都是”,爱时说“下半辈子就指望它了!”。家里的花椒要掐一个多月,我们常劝她,花椒掐不完就算了,又不缺这几个钱,要是万一热出病来,多少花椒也不值。母亲是听不进去的,在要强的母亲眼里,这些花椒是父亲留下的财产,是自己今后生活的重要依靠,怎能让它们自生自灭呢。我们无奈,只好在周末回家帮忙,以能稍稍减轻母亲的辛苦。每次掐花椒后,我的手背和胳膊上便会留下一道道划痕,手指上布满了黑红的针眼,用手拿东西吃时会尝到名副其实的“麻”饭。

花椒的用途广泛,不仅仅调味,它的种子还可炼油,可食用,可作肥料和饲料;果皮可制作香精,可入药,能固齿黑发明目治腹泻。据传在汉朝的时候,宫中妃子们喜欢把花椒水涂抹在卧室的墙壁上,以祈求多子。杜甫的《丽人行》中有“就中云幕椒房亲”的诗句,用途可见一斑。当然,花椒最广泛的应用还是作为一种不可替代的调味品。家乡小吃中就有改良了的“麻婆豆腐”、“泰山花椒鸡”、“棋山花椒兔子头”等,都是传诵一时的美味。只是不知道食家在胃口大开时,可曾想过采摘它们的不易?

感于此,作《花椒赋》赞之:

岁岁初秋谁先熟?铁杆庄稼迎风舞。

一身横刺君莫怪,个矮心高有铮骨。

烹调此味不可无,麻辣阴阳一锅煮。

唇齿留香宾主笑,可知针尖日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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