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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颂黄河的文章

2022/12/09散文诗歌

歌颂黄河的文章(精选11篇)

甘南游记(一) 震后走甘南,雨过天未晴

文/芷蓝

2013年7月22日早晨,随着甘肃定西6.6级大地震的发生,在为灾区人民担心的同时,也在掂量着自己的甘南之行能否如期进行。经过两天的等待,终于传来消息,道路无碍,可以通行。在亲人们的担心中,决定还是走一趟甘南,一来了却夙愿,二来碰到需要帮助的灾民也可以当一次梦寐的志愿者。

7月25日早上6点40分随团从阎良出发,开始了特殊时期的甘南之行。8点50分行至武功服务区,这是我们西行之路上的第一休息站。下午4:30左右,抵达震区定西市界内。这里除了天宝高速旁的几处小塌方外,看不出任何灾情。原来震中在定西西南岷县、漳县交界处,距定西市约120公里。下午6:30左右,抵达兰州市。经过15个小时的长途奔波,终于于晚上9点多抵达临夏。

拉扑楞寺里赶场子

7月26日清晨,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大队人马踏上了去藏传佛教最大的寺院之一--拉扑楞寺。第一次行进在甘南的土地上,迎接我们的是阴沉的天空和沥沥的小雨。这样的天象使我们有幸看到了一种奇观:厚重密实的云雾笼罩在绵延起伏的山顶上,仿佛整个天空延伸到山间,光秃秃的山体上没有树木,只有一些地衣似的遮不住山体的细草,从远处望去,也是绿茸茸的附在山体上,与压在山顶上的灰白色云构筑了一幅西北特有的奇景:一半是一览无余的裸山,一半是密不透缝的浓雾遮掩的山体;一半似人间,一半似天宇,人间是透明清晰地浅绿,而天宇则是飘渺不定的灰白。截然不同的它们勾勒出了一种明朗、和谐的美景。大凡世间大多互补的事物更能和谐相处吧。

山脚下是一片繁茂的大树。还没盛开的油菜和青黄不一的青稞,从山脚下延伸到公路两旁。绵延的山体、沿途的绿树、不规则的格子状农田、汩汩流淌的河流,这样的美景伴随着我们行进了1个多小时,前后经过了晒经滩寺院、格尔迪寺、扎西寺(旅图的记载,感谢旅图)。期间我们感受到了这里天气的多变:天越来越暗、云越来越厚、雨越来越大、山越来越模糊、气温越来越低。及至到了拉扑楞寺,已是雨水滂沱。参观了1个多小时,一个总在喊“快点走”“快点走”的寺院导游,哇哩哇啦的说些含糊不清的讲解,好像赶场子似的带领我们马不停蹄的参观了4、5个殿堂,急急忙忙的结束了参观活动。走了一圈,也不知其所云。神奇的是,出了寺院,大雨被收走了大半,只剩下些零零星星的小雨。

参观完寺院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有的人去参观位于拉扑楞寺西南角的贡唐宝塔,我们选择去寺院对面的山林里玩。

当我们来到拉扑楞寺前面的这个山坡时,天空豁然开朗,拉扑楞寺全貌清晰地映入眼帘:大大小小的宫殿,依着山势,嵯峨排列。冷峻而又蕴含着力量的后山,带着王者的气概,如若君临天下般岿然静坐,红瓦白墙的拉扑楞寺仿佛俯首的臣子,顺贴的匍匐在山脚之下。这时雨已经走远,而云还留恋在山头,笼罩在拉扑楞寺的上空,此天、此云、此山、此寺庙,构筑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美妙画面,同时隐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氛围。这样的清明和曼妙仿佛告诉我们这里就是菩萨的栖息地!

在山坡照相、小憩之后,被右边山坡上的羊群和牛群所吸引,我们沿着沟崖来到了几个帐篷集中之地,发现这里有4、5个帐篷,几个年轻力壮的女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在洗菜、切菜、炸麻花、做饭,年龄稍长一些的和带小孩的女人们,或在外边的空地、或在帐篷里围坐成一个大圈,边吃着小吃边闲聊,男藏民则在外边的开阔地里,或蹲或站或倚在摩托车上,大声的笑谈着什么,是民间政治?是乡俗俚语?小孩子们聚在一起跑跑停停、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这是干什么呀?

和几个稍懂普通话的中年汉子以及几个小学生的交流,才知道这里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藏民们聚居在一起过祥郎节。

祥郎节是当地藏民的传统节日。每年的农历6月中旬,这里的学生放假,大人们停止农活,像赶集一样,男女老少每天从附近村子,聚在一起,搭伙做饭,吃吃喝喝、跳舞唱歌,喜庆而热闹。不巧的是,我们是11点左右到达那里的,而他们的歌舞是下午2、3点才开始,无缘看到。虽然如此,我们已经被他们的节日气氛和友好态度所感染,很为藏民们能在农忙和学忙之际,为自己开辟这样热闹、开心的休闲节日感到高兴。

虽然是短暂的相聚,可这些淳朴、可爱的藏民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会永远记住甘肃夏河县拉扑楞镇九甲乡王府村的你们!会记住你们的祥郎节!

湿地中的小镜子-- 尕海

26日下午2点左右赴另一个景点--尕海参观。沿途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在白云的映衬下,使人痴迷、使人沉醉!那嫩绿的青草铺过大地,铺过群山,一直延绵到天尽头和白云相偎,世上还有白和绿相衬出的和谐色吗?那是一种经久不变的上美的色彩搭配!再次感谢“去哪儿旅图”,让我记住了这个地方--合作市当周草原景区!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养眼旅程,下午4点半到达目的地。

尕海,顾名思义就是小湖泊。它四周环山,湖的周围是一片辽阔的花草世界。原以为它就是一个普通的高原湖泊,但当走上架在草甸丛中的木板路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湿地!四周的高山流水源源不断地补给到这片洼地,丰富的水流遮掩了那些花草,形成了这个甘南高原上的“明珠”湖。湖的周围是一片诺大的沼泽地,上面生长着茂密的、五颜六色的花草和蕨类、藻类植物。由于是阴雨天,没有看到蓝天白云倒映湖中的美景,倒是湖边的花草世界给人带来了一些视觉上的冲击!

黄河,在这里使了个小性子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生活在黄河腹地的人,看过了黄河的怒吼,看过了她悬在空中的奇景,又是多么想探寻她在浩浩荡荡的5464公里的旅途中,是如何战胜劣境,奔向渤海,她的母源是什么?沿途欣赏到什么风景?她经历过什么坎坷?

7月27日,我们将满足自己其中一个小愿望:看看上游的黄河到底是一种什么模样?这天早上7点钟出发,经过花湖收费站向东而行,沿途是一个大草原。满地、满山、满世界的绿海让人心醉!呵呵,在这里天天都是心醉的!点缀在草原上的是黑的牦牛和身上涂着各种颜色的羊群(据说是为了区分各家的羊),他们在老天为他们提供的水草丰美的干粮世界里,尽情的啃吃着。在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看到这些牲灵,很是感动,很想去走近那绿草原,很想摸摸那些牛羊。可为了赶路,只能隔窗而望那一闪而过的美景!

这是我国仅次于呼伦贝尔的第二大草原--热尔大坝草原。它位于四川省阿坝自治州诺尔盖县境内,距诺尔盖县城45公里,占地320万亩,纵横数十公里,约占诺尔盖面积的23.5%.

早上9点半左右,到达了目的地--诺尔盖县的九曲黄河第一湾。下了车,抬眼向第一湾望去,看到了母亲河的另一种风情:似一条延绵的玉带自空中袅袅而下,款款的落在青藏高原东部的这片草原腹心地带。因黄河与白河在此汇合,形成了第一大转弯而得名。与到拉扑楞寺一样,神奇的一幕再次重现:一路上一直跌跌不休的雨,到了这里,竟然温柔的在消退,回头看看依山而建的寺院(经查是索克藏寺院),不仅有些疑惑:这种神奇是来自于冥冥之中的菩萨显灵?还是纯粹巧合?

这时,似晴未晴的天上,排山倒海的云形成了气势宏伟的云山,天地之间,形成了两重山:云山绵延起伏,高低错落的压在头顶,与我们四周的群山上下呼应。云在天上疾行,并不断的变幻着图案,最后大朵大朵的白云,把湛蓝的天空围成若干个“天海”;水在草原上转过若干个S型弯道,向西北方向委蛇前行。在目历所及之处,云和水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观九曲黄河,要登高而望,方能看出其气魄和神韵。我们沿着正在修建中的木质栈道登上了一个小山头,清晰地看到了黄河的每一个弯曲和整体风貌,这里的黄河不失其秀美之风,她宛若少妇般婀娜而不轻佻,妩媚而不流俗。它不同于源头的涓涓细流,也有异于下游的磅礴之势,充其量,是在这里使了个小性子。

在山顶上,几位摄影爱好者,将长镜头射向各个方向,或半蹲或跪或躺在地上,极尽所能的用他们的机器,捕捉和构思每一个美的镜头和画面,感觉好酷哟!有幸结识了这些摄影师,不仅受到了他们艺术的熏陶,增长了不少摄影知识和赏美能力,更重要的是为我们的旅途增添了很多乐趣,几天的旅游下来,大家成了开开心心的好朋友。

驰马大草原

在第一弯玩到12点多,赶往回程的路。按原计划,下午应去参观诺尔盖大草原上的一颗蓝宝石--花湖。也许是导游看到大家对草原的钟情,临时改变主意,把大家撒野到大草原上,“放牧”了一下午。驰马在大草原上,做一回牧马人,油然产生一种天地之间任我游的豪迈!是一种很好的精神放松。大家尽兴的玩到4点多,才意味犹尽的离开大草原。就这样错失了近在咫尺的花湖。直到第二天,在大雨中“泡过”花湖之后,才惋惜的看到,这个改变了的计划,浪费的不仅是宝贵的旅游时间,更是错过了这次旅行中赏花湖的最佳时机!因为,27日是我们这次七天旅行中唯有的两天蓝天白云之一。据说,花湖之美关键在于看蓝天白云倒映水中,以及在晴朗的天空下观看群鸟盘旋在天、水之间、花草舒展美妍的奇景!而被淋成“落汤鸡”的我们,在能吹走人的大风里,自身难顾,如何去赏景呢? 这是留给我们这次甘南之行的一个小遗憾!

蒲草滩

文/燕飞侠

千里黄河流经豫东时,在河身两边留下了宽达数里的河滩。远远望去,一片平展展的黄沙,和由它滋养的一簇又一簇翠绿的蒲草,一群又一群雪白的鹭鸶,以及洪水退去留下的一个个天然池沼,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去处。

尤其是那环池而生的蒲草,春夏一片绿,秋冬一片灰,曾经带给我们年轻学生无限欢乐,以致在我们离开那里几十年以后,依然对它充满着向往。

六十年前,我在县城上初中。从我们学校到黄河滩上,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住校的几十个年轻人,每逢周日自然就想到了那一片蒲草,经常或三人一伙,五人一行,结伴来这里度假。

第一次来这里,是缘于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朱贵卿。他是学校短师班的,个子不高,白净面皮。那天我端着碗去灶房打饭,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他正在我身边走过,见状立即弯下腰帮我拾起筷子,特意掸掸土,笑了笑递给了我,还问我是哪个班的,说话温柔可亲。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有一个周六,他问我星期天能不能和他一起到河滩去玩,我高兴地答应了。

初次见到河滩的风景,我激动万分,在沙滩上奔跑,追逐水池边的鹭鸶,采折碧绿的蒲草。朱贵卿说:我教你一个窍门,捉鳖吧!他带我来到一个长满蒲草的水池边,循着一个浅水处正在冒起的水泡,顺手往下挖,很快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鳖儿子出现了。他把它端在手心,掏出一个茶缸轻轻放了进去。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水池边挖,半天时间竟挖出了十几个鳖儿子。他说,大鳖都在水深处,不好挖的,这些鳖儿子我们可以拿回去玩,养是养不活的。果然,我们拿回去几天,喂食它不吃,竟一个一个死掉了。

从此,我记住了这片黄河滩,可当时我们都叫它做蒲草滩,因为到这里首先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蒲草。第二次和我一起去蒲草滩的是我们班的同学张文锐,他家就住在黄河边上。它领我在蒲草深处找鸟蛋,给我讲前些年用地网捉鹭鸶,洪水退去时在沙滩上捡黄河鲤的故事。他说:“不过这些年掏鸟蛋、捉鹭鸶的事,老人们不叫做了,不然我们还可以捉个鹭鸶玩玩”。

就是在这里,我认识了文锐的父亲,一个高大壮实的农民。他拉着我到他家吃中午饭,还向我讲说了这片蒲草滩的变迁史。他说,过去有一句俗谚:“蒲草滩里话当年,肥了猪头,苦了贫寒”。这“猪头”说的是恶霸财主,“贫寒”说的是扛活的长工。在三十多年前,这黄河摊上是一片黄水淤出的良田,几千亩啊,一眼望不到边。可那时全被几家大地主霸占,他们从南乡低价雇来长工收种,一年收入上千石麦子,肥得流油;那些可怜的长工,白天黑夜的干活,累得吐血的有,累死的也有,惨啊!

“那为何这里变成了一片蒲草了呐?”我问。

老人说:“这就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句老话。不过这次变迁可不是过去的那种黄河泛滥,而是民国二十七年蒋介石炸开花园口造成的。”——这段历史我知道:那时滔滔洪水从郑州北奔腾而下,将豫东数千里土地变成了水乡泽国,89万人死亡,近400万人流离失所,我所在的县大部分地方成了一片汪洋。“就是这次大洪水过后,造成了一个庞大的黄泛区。这河滩原来的数千亩良田就变成了一片黄沙,除了能生长这些蒲草,什么庄稼也长不成了啊!”

我说:“这样也好,当年那些恶霸再也不能利用这块地剥削农民了。”

“也好也不好。你想,要是没有那一次灾害,将这数千亩农田解放后分给我们缺地的农民,那该多好啊!”老人说着,似乎沉浸在一种遐想之中。

这片蒲草滩,以后我还去过多次,印象最深的是快毕业的那一次,还是张文锐陪的我。那天正值深秋,蓝天白云,水鸟翔集,我们在蒲草里满世界撒欢。近中午时,文锐突然指着远处一片蒲草说:“你看那里坐着的好像是咱班的夏应祥。”我放眼看去,真是的。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女的,我一眼就认出,是我们低一级的刘文娟,我和她一起管过一段伙房的。我早就听说,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我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飞快地跑到他们跟前,以调笑的语言打趣他们。我说:“这蒋该死的扒开花园口,给老百姓带来灾难,倒给你们办了个好事,给你们谈恋爱冲出了一个美妙的场所。”

夏应祥是个文静内敛的人,嫩白的面皮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刘文娟,开朗爽快,说:“说的是,不过你也应该感谢蒋介石,这里不也成了你们游玩的天然场所了吗?”

这时我发现他们身边放着一个长长的口袋,我打开看,里面装满了松软的蒲绒,说:“原来你们是在这里采蒲棒啊!”这蒲草到秋天就会抽出比红枣略大的灰色蒲棒,蒲棒剥开就变成了松软的蒲绒了。每至秋天,就会有许多农民来这里采摘,用作装枕芯用。

文锐乘机抓住了题目,讽喻地说:“啊,我知道了,应祥快毕业了,你们也该办婚事,学鸳鸯交颈而眠了。原来你们是在准备结婚的枕头,恭喜恭喜呀!”文娟笑着追打文锐。此时,日已过午,我们几个说着笑着,离开蒲草滩回到学校。不久,部队来学校征兵,夏应祥报名参了军,听说三年以后他果然回来同刘文娟结了婚,生活得很幸福。

1954年,我离开县城赴外地求学,五十多年再未来过蒲草滩,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这里。2009年我带着新婚儿子回故乡探亲,在县上工作的小弟说,县里新开发了一个风景点,叫“雁鸣湖”,就在当年的黄河滩上,值得一看。我们开车来到景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连片碧绿的湖水,一排排纷披的垂柳,联翩数里的芦苇荡,还有建起不久的古香古色的馆舍、回廊和茂盛的花木,果然风景宜人。我不禁感叹:“蒲草滩啊,变化太大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蒲草滩?那连天蒲草哪里去了?”儿子说。

我说:“变了!过去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六十年前蒲草滩,六十年后游乐园。变得好啊!”

细数黄河的波澜起伏

文/廖华歌

走近黄河博物馆,我听见自己的心在愧疚地说,对不起,黄河!作为一个中原人、黄河母亲的儿女,我竟对黄河知之甚少,更不知道还有面前这座1965年建馆、以黄河为专题内容的自然科技博物馆。

走进黄河博物馆,仰望大厅照壁上毛泽东亲书的“没有黄河就没有我们这个民族”的题词,那气象恢宏的笔势,让我生出一种深深的根魂所系之感,我要记取黄河的历史春秋,记下黄河孕生的众多杰出人物,细数那一水的波澜起伏……

博物馆内陈列着黄河的众多照片、丰富的历史文献和珍贵的文物标本、灯光图表、过水工程模型、录像及触摸屏等,恍惚间,我面前黄河示意模型上的这条气势雄伟壮观的河道,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俄顷惊涛拍岸,巨浪滔天,震耳欲聋……在历史和现实之间,村庄与时间之间,土地和谷穗之间,穿越白天与暗夜,溅起无数生命和千年回声……

两千多年来,黄河下游决口一千多次,其中三分之二发生在河南;大改道26次,20次在河南,素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之说。

驻足在历代治河方略简表前,目光从大禹、刘大夏、潘季驯、魏源等很多人的名字上一一看过来,我在与历史对视,向他们行深深的注目礼,肉体的他们虽然早已作古,但精神的他们却与黄河一起,岁岁年年在时光中永恒。在一份至今还保存完好的道光二十三年水情奏折前,我站下了。这是钦差大臣何汝霖向道光皇帝报奏:“……前水尚未见消,后水踵至。计一日十时之间长水至二丈八寸之多,浪若排山……”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黄河治理,人民治黄70多年来,仅黄河流域水土保持累计投资500多亿元,19次黄河调水调沙,实现了黄河干流连续19年不断流……几代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视察,对黄河治理作出重要批示,使黄河改善水质、逐步恢复水体生态功能,避免了洪水决溢带来大范围的生态灾难。

黄河,在五谷的芳香中宁静平和,满盈力量、激情和充沛的生命真气。

位于黄河干流上的小浪底水库,是治理开发黄河的关键性工程。

站在雄伟壮观的小浪底泄洪大坝上,眼前的情景就不仅仅只是令人震惊了,而是震撼、震魂荡魄……但见洪水从三个特大洞口凶猛泄出,气势磅礴,浪涛震天,如万马奔腾,如飞龙行空,如众兽狂奔,如群山崩塌……一时间,我想到了天河倾倒,想到了流动的纪念碑,想到鸟是天空的文字,星月是夜晚的文字,而这从天而来的浪涛是小浪底的文字!我分明感觉天在动,地在动,人在动,河流在高空奔腾倾泻,水草在天边一波波翻涌……

望着这浩瀚无边的水,我很清楚为了建造小浪底,已搬迁到他乡的库区村民们的老家,全都淹在百米水下的泥沙里。这个水库不仅在防洪、减淤、供水、灌溉、生态、发电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还使下游河道中主河槽过流能力得到了明显提高,加大了水库排沙比。

我们纷纷在大坝上留影,与这水、这滔天巨浪、这浩茫水域深处的村子、这朝着本能方向行走的风……一同呼吸,一起拍照,那定格下来的绝非仅仅只是照片上目视所见的人景,而是背后太多的承载,太多的光阴和故事。

一朵小红花在大坝的一角孤寂而热烈地开着。我可以用手抚摸它,却无法测出它生命的高度与光芒。

孟津是此次调研的必去之地。此地夏时曾为孟涂氏封国,因扼据黄河要津而得名。尽管我知道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会盟等许多影响中国历史的重大事件都发生在孟津,我还知道贾谊、王维、狄仁杰、王铎、雷英夫等名家大师是孟津这片土地上的骄傲,但此刻我心里却满满都是黄河。

我分明感到了那滚滚河流的喘息和脉动,时间的巨石上涛声四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黄河流经孟津59公里。浑浊的河水奔流到这儿因水位上升,流速变缓,泥沙沉淀而呈现出“万里黄河孟津蓝”的壮丽奇观。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和西霞院水利工程形成的广阔水域,被誉为“北方的千岛湖”“洛阳的北戴河”。汉光武帝陵、龙马负图寺、王铎故居等依次排列……

在这里,黄河不黄。

在这里,被称为“草莓西施”的那位名叫吕妙霞的漂亮女子,带领合作社的全体农民,用黄河水把他们种植的草莓、西瓜、桃子、葡萄、苹果、雪梨等各类瓜果,浇灌得个大肉厚、色鲜味美,名闻遐迩,醉倒了一个个吃果人。

在这里,清澈而安静的黄河,将漫漫时光长成了繁盛的花朵和累累果实。

目前我省黄河沿线共有各类保护地24个,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3个省级自然保护区。在这些保护区湿地上,活动着大鸨、东方白鹳、黑鹳、青头潜鸭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鸟类,以及大小天鹅、灰鹤等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鸟类,同时还是震旦雅雀、中华秋沙鸭等我国特有、珍稀濒危动物的重要栖居地。

然而,我们将任重道远,还要继续加快黄河生态廊道建设,加快黄河流域生态文明的可持续发展,加快水土流失综合防治。

黄河奔流,世事如水。我们只有在母亲的怀抱,才是最幸福的人,日月星辰才可灿烂成神话,世间万物才可化生并得以继续……

同船共渡

文/孙兴

记得那是1967年的冬天,我随父亲及同村的几位乡民过黄河到开封去。常言道:隔河不为近。尽管故乡老村距开封仅一河之隔,但我们还是早早起了床,带上干粮,匆匆上路了。

临近中午,我们赶到了黄河渡口。渡口坐落在茫茫黄河滩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萋萋枯草丛中,一片白帆突兀在滔滔黄水边,一艘破旧的木船瑟缩在滩头岸边。

“万里那个大河哟,九十九道弯,这最后一道就在咱封丘县……水黄黄、天蓝蓝哟,长河落日滚滚的圆,俺家就在河边儿住,浪涛伴我好瞌瞌眠……”

这粗犷的曲子,是那位肩扛铁锚三十来岁汉子嘴里呕出来的。这汉子一只眼正常,一只眼露着白白的眼球。数九寒冬,汉子竟然赤着两片脚丫。地上的冰碴子,在他脚下“咔嚓、咔嚓”地响,他的脚后跟乌黑而龟裂,脚面上血痂斑斑驳驳。

那汉子在船头“嚯啷”一声放下肩头的锚链,然后站在高翘的船头上,眺望着天际汹涌而来,裹挟着漂浮物的混浊河水。

“时候不早了,该装船了。鲇鱼头!拿酒来!”老艄公招呼那汉子。

鲇鱼头快步走上前来,递给老艄公一只黑琉璃碗。

“哗啦啦……”老艄公斟满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一扬手,酒浆飞向脑后滔滔黄水里。第二碗酒,老艄公泼洒在破损的船舷上。第三碗酒,老艄公则一饮而尽。而后,抹拉一下嘴,高声叫道:“显——船——”

老艄公话音一落,但见十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纷纷跳上船来。

寒冬腊月的上午,惨白的太阳漂浮在灰蒙蒙的雾霭里,像一枚软软的蛋黄。凛冽的北风,在茫茫的黄河滩上,尽情蹂躏着干枯的芦苇与菖蒲,专横而且跋扈。

我们几个到用秫秸箔围成的卖酸汤丸子灶锅前,每人买了一大黑碗漂着几粒丸子的酸汤,热热的喝了驱寒等船。

“冷吗?”爹问。

“冷。我不怕。”我说。

“好儿子,不怕就好。”爹夸我说。“船会翻吗?”我问爹。

爹瞪了我一眼:“不会的,不会的。伟大领袖保佑着咱老百姓呢!”

于是,我放心了。

爹交代我说:小孩子家待会儿上了船,万不可说诳话。尤其不能说:歪了、翻了、沉了、漏了之类的不吉利话,记住了。船工听见,会把你扔河里的。

我点点头,吓得心口“嗵嗵”直跳。这时,码头上传来一声呼喊:“过河的旅客,马上要显船喽!人三毛、自行车四毛、架子车五毛!”

太阳从蒙蒙雾气里钻出来,黄黄的。两个船工慢吞吞抽掉翘板,其他船工则操起长篙,船舷两边各有四名船工站定。艄公一声号起,八个船工,肩抵篙柄,脚蹬船舷,一齐用力,木船开始慢慢移动。而后船工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在船舷上来回走动。木船缓缓驶向茫茫苍苍的大河。

“万里那个大河哟,九十九道弯,这最后一道就在咱封丘县……水黄黄、天蓝蓝哟,长河落日滚滚的圆,俺家就在河边儿住,浪涛伴我好瞌瞌眠……”船工们一人唱,七人和,船号盖过了呼啸的河风。

甲板正中旅客堆里,盘腿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说书的盲人。两个盲人漫无目的地仰视着天空,无所事事。

“喂,说书的,来一段吧!给大伙解解闷儿。”一个船工说。

“来一段吧。你又没打船钱。”众船工一齐撺掇。

“中!中!中!”盲男人答道,“老少爷们儿,只要大家不嫌孬,俺二人在这里就撒撒臊。”盲男人遂招呼老婆,卸下肩头的乐器。

盲男人用黑瘦的手“吱吱、扭扭”地调弦子,盲女人手握简板“劈里、啪啦”一串脆响,又“咚!咚!咚”地敲了几声小红鼓。

“别磨蹭了,开书吧!”大伙有点急。

“列位看官,今天咱说点啥呢?”盲男人欲自问自答。“啥都行!”观众以为他在征求大伙的意见。

“哎嗨——说的是:墙上画马不能骑,骆驼拉磨不胜驴。以上两句诗言道罢,且听俺慢慢地唱来吧——

“哎——哎——小弦子一拉,俺就开了腔/叫一声众客官,恁听端详/说书人吃的是百家饭,苦辣酸甜,凭这嘴一张/说书人俺不知恁是啥口味儿,也不知恁姓李还是姓汪/恁爱听文还是爱听武/恁是爱听潘来,还是爱听杨/我这里精忠报国有岳家军,桃园结义刘、关、张/唱苦戏我会《抱琵琶》,说喜剧咱就来个《董西厢》/想听权谋有《三国志》,肝胆侠义有《说唐》/《刘墉私访》是俺的拿手戏,《小寡妇上坟》听着忒凄凉……”

渡船在盲人如泣如诉的唱腔声中,在“嗨哟、嗨哟”的船工号子里,或逆水向前,或顺水漂流。浪花拍打着船舷,水沫不时飞溅到甲板上,散落在人们的脸颊上脖子里,像天空中落下的蒙蒙细雨。

婉转悠扬的二胡声里,太阳渐渐地西移,又渐渐地落下。所有的乘客都静静地坐在甲板上倾听盲人的演唱,忘记了茫茫黄河上汹涌的巨浪,河面上刺骨的寒风。

突然,船在河心搁了浅。艄公嚷道:“大家不要慌。河水小,搁浅是常事。说书先生,尽管说恁的书。船上留我一个,船工下到河里推!”艄公话刚落音,船工们纷纷放下船篙。

“谁家都有姐和妹,没法子的事。女客们都背背脸啊!”船工们大大咧咧地说。

“伙计们,花了人家的坯钱——拓(脱)吧!”船工们嘻嘻哈哈地脱衣服。有的脱得只剩裤头,有的干脆赤裸裸一丝不挂。他们龇牙咧嘴“嗤哩拉哈——”,却毫不犹豫地下到冰冷的河水里。

直到深夜,渡船才在船工们“嗨哟、嗨哟”的号子声里慢慢启动。而两个盲人也一口气没歇,一直为我们,为跳在冰冷河水里推船的船工们吟唱着这凄美的黄河谣。

午夜时分,渡船在一片蓁蓁莽莽的荒滩前靠了岸。黑暗中,旅客们相扶相搀,前呼后拥磕磕绊绊地行进在漫漫黄河滩里。直到天蒙蒙亮,旅客们才爬上黄河南岸的大堤。大家互道一声珍重,而后各奔东西。

深沉夜色,苍茫河水,潇潇北风,幽咽二胡,船工号子,孤帆远影,这些在我脑子里定格了那个遥远的隆冬腊月,一群陌生人共渡黄河的记忆。

黄河,我能为你做什么?

文/叶剑秀

最早知道黄河,是从奶奶蠕动的嘴里听来的。那时候我还是个懵懂少年,听奶奶讲黄河的故事,心里充满好奇,常常望着奶奶沧桑多皱的脸发问:黄河在哪儿?在北边,一百多里。黄河黄吗?黄。比下雨后池塘的水黄吗?还黄,稠糊糊的黄。黄河大吗?大得很,东西看不到头,南北瞅不到边。黄河的水为啥是黄的?奶奶仿佛被我问住了,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停顿片刻,天也黄,地也黄,人也黄,黄河也就黄了。黄河好玩吗?奶奶闭上眼睛想了想,有时好玩,有时不好玩。像咱村里二蛋儿他爷,不喝酒时热心肠,帮了这家帮那家,喝醉了就任性、撒野,在村里七扭八拐,横冲直撞,把满肚子的污浊喷洒得到处都是。

麦梢黄的时候,奶奶坐在院里翻拣箩筐里的泡桐花,拣着拣着就哼起来了:滚滚波浪翻,牛皮筏子当渡船。九曲黄河十八弯,宁夏起身到潼关,万里风光谁第一?还数郑州大邙山。奶奶声音低沉婉转,我从那流畅的曲调里听出了浑厚的气韵,似乎也有一丝隐约的凄凉和酸楚。

黄河离我们远吗?奶奶说,不远,没准咱喝的水都是从黄河里渗透过来的呢。

在童年的记忆里,流淌着一条神秘的黄河。对黄河的崇敬和向往,大约从那时候就长出翅膀了。

我一直困惑,大字不识几个的奶奶,怎么知道那么多黄河的故事。后来才弄明白,新中国成立后,全省抽调一批民工治理黄河,奶奶随爷爷去了,在黄河北岸生活了三年光景,修坝、治沙,种树育林。奶奶说,他们栽种的小树该长大成林了,有机会她要去看看,说不准还能找到当年她亲手栽下的树木。奶奶嘬了嘬嘴又说,黄河的鲤鱼鲜美,在老家吃不出那样的味道,她想再去品尝一回。

因为奶奶的缘故,我不满足于课本上浅显笼统的讲述,用大量的课外阅读来丰富和完善着我对黄河的认知。

黄河,古称“大河”,诞生于巴颜喀拉山,带着雪域高原的气息,以其“万里黄河万古流,哺育群生半九州”的气势,决昆仑、触龙门、惊天动地走风雷、气吞万里,魂统九州,雷奔大海。

岁月如流水,流水似岁月,黄河冲刷着高原,裹着黄泥,沿着沟壑奔腾,把大量的泥沙带向下游,形成了富饶的黄河中下游平原,这是我们中原人最重要的生存地。

刀耕火种的艰辛,黄河号子的呼喊,和着这黄河奔涌的涛声,汇成了生命的旋律。黄河流域成为中华文明最重要的发祥地之一,流经九省区,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精神纽带之一,被誉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

然而,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去郑州参加一个文学笔会,会后文友相约,特意去到黄河岸边,我有幸与黄河有了一次亲密接触,才打破了我对黄河的概念化认知,开始有清晰的感性认识。

登北邙之巅,东观京广铁路,西望楚汉争霸古战场,置身悠悠华夏摇篮之中,尽享激情飞荡的豪情,去领略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发展的史诗,去感叹黄河文化的丰厚与灿烂。

黄河流经郑州市黄河生态旅游风景区,便以其“悬、险、荡、阔、浊”之奇,构成一幅百里山水画卷。这里是中华民族发源地的核心部位,南依古都郑州,西邻古都洛阳,东靠古都开封。是黄土高原的终点,黄河中下游平原的起点。

由于时间匆促,这次黄河之旅,仍是浮光掠影。只能说,我认识了黄河,但终归是没有读懂它真实的含义。

奶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离世的,生前的夙愿成为永恒的遗憾。深深的愧疚一直压在我心里,那种负疚的情愫常常出现在梦里,让我感到惶恐和不安。今年初秋,为了奶奶的愿望和我的向往,我终于摒弃杂念,毅然背起行囊,踏上了寻觅黄河的旅途。

在郑州生态旅游风景区一壁山崖前,我伫立仰望炎黄二帝塑像,静观奔流不息的黄河,心生万千感慨。炎黄塑像以山为体,使山人合一,以体现与大地共生,与山川同在,与日月齐辉;一个凤目龙准、气宇轩昂,一个广额纯朴、智慧慈爱。中华民族的崇高品质在这里凝聚,华夏儿女不屈不挠、勤劳勇敢的精神,在这里完美地得到体现与升华。

郑州生态旅游风景区的五龙峰山中,用汉白玉雕刻成一尊塑像,通体呈乳白色,名曰“哺育”。一位“母亲”发束微髻,怀抱甜睡的婴儿,形态凝重而高洁,表情安详而坚毅,她背依巍巍岳山,面向滔滔黄河,在壮丽山河的映衬下更显得端庄、惠美。“母亲”是黄河的象征,黄河是母亲的化身。这尊塑像是对母亲河的最好解读和诠释。

我独自一人在黄河岸边徜徉。如今的黄河之岸,辽阔无垠,气象万千。邙山之下的星海湖碧波荡漾,绿色长堤,薄雾轻纱。沼泽湿地,生态园林,银鹭飞翔。曲径通幽之处,馨香弥漫,疑入仙境。放眼远眺,蓝天彩霞,奇妙无穷,遐想无尽。

我坐在黄河岸边一家餐馆里,特意要了一份黄河糖醋鲤鱼,虔诚地夹起一块投进黄河里,再夹起一块默默地放在黄河岸边,这或许是对奶奶的供奉和对黄河的致敬,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双眸盈满泪水。

乘船去到黄河的北岸,我在茫茫林带里游弋,试图去寻找奶奶的身影和足迹。抚摸每一棵树,双手分明有些微微颤动,仿佛都像奶奶亲手栽下的。伏在树干上,聆听黄河的心音,一个声音从心底迸出,在树林上空回响:我能为黄河做些什么?

壶口随想

文/陈世旭

黄河,让人战栗的黄河!

世界上再没有一条河如此壮阔。以五千四百多公里的长度,四千八百三十米的落差,集四十多条主要支流和千余条溪川,千回百折,横贯一国之西东。这条河,流经九省区,跨越二十三个经度,集水面积七十五万多平方公里,流域内人口过亿,耕地三亿亩。以平均年径五百八十亿立方米的流量承担全国百分之十五的耕地、百分之十二的人口和数十座大中城市供水。

世界上再没有一条河如此重浊。“号为一石而六斗泥” ,每年流域每平方公里有四千吨土壤被侵蚀,一年破坏耕地五百五十万亩,却又每年给河口输送泥沙十亿吨,净造国土几十公里。年均泥沙筑成宽一米、高一米的墙体,长度是地球与月球距离的一倍,是赤道的二十七倍。世界上再没有一条河如此桀骜不驯。河道任意摆动,宽窄差异几十里;河床或层层掀起,深揭数丈,或无限淤高,悬于城市半空;洪水决口泛滥,纵横凡几十万平方公里,在古代曾使百万黎庶化为鱼虫,只在昼夜之间。

被风沙填满皱纹的汉子无言如石,被灶火熏黑额头的婆姨喃喃自语。赶着牲口背着粮草,拖儿带女扶老携幼,鞭子驱赶沉重的马车,杏花打湿空虚的村落。迎风铺开斑斓平原,无数灾难无数忍耐无数期冀无数挫败,无数莫名的暴躁无数难以诉说的痛苦与忧烦,惊悸与困惑,在命运柳暗花明的大道生息漫游。掀开阴云密布的眉睫,仰望一次次卷土重来的怒吼。北斗斟满了雷声,绿草和黄金在梦里汹涌。

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的河,风风火火欢欢喜喜的河,吹吹打打哭哭啼啼的河,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河,携来沉沉浮浮的代代子民。编钟响彻天宇,每一个音符都惊心动魄。季节的景色在浊浪中轮回。多少王朝倾覆,多少宫殿掩埋,多少王公贵族落魄,多少能臣骁将饮恨,多少迁客骚人哀号,多少佳人美姬消殒。黄河流淌的,是惊世的悲壮。豪饮北风,伫立在高岸。倾听大漠荒原,倾听古战场铁马金戈的长啸,倾听五千年祸福相生从不静息的声威。苍凉夕阳抚摩傲岸峡谷,抚摩黄河子民青铜质地的肤色。黄河百折不回,黄河不废万古流。秦晋峡谷!峭壁万丈真如铁,黄河到此怒目裂。

壶口!黄河直立。

峻山大川,历万古不变其色。亘古的舞台,保持着混沌初开的原始。灰褐色岩石托起的河床,广阔而峥嵘。让所有的语言、文字、绘画、雕刻、音乐,一片苍白;让一切文化成为雕虫小技,渺小而卑微。舞者从云端跳落大地,跳落硕大的牛皮鼓。舞者不是凡夫,舞者怀抱日月。解了青衫,赤身露体,声色不动,只闪着猛烈的光芒。黄土地划出长长的弧线,坚岩劈出狰狞的裂痕。步步踩着鼓点,陡然急切,忽又沉雄;或寒泉注淌,或雨打梧桐,越舞越酣然。

苍黄的牛皮鼓起了白烟,鼓声直击魂魄。黄河唤起全部威风,黄河凝聚全部激情,龙虎跳峡,兵甲交锋,狂涛扑岸,霹雳腾空。旅人肃然发痴,屏了呼吸,凝了眼神。忽是天堂忽地狱,忽在现实忽远古,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知今夕是何年。

穿叶蝶倏尔消失,紫槐花纷纷洒落,灿烂白日绕过千年古树,峭石上投下苍鹰的黑影。沉默弥漫大地。

劈开万仞山,黄河如同破竹。鲤鱼跳过禹门口,霎时成龙。气吞山河,浊浪排空,问鼎中原。

心灵的甬道,奔腾激越的行板。一代代黄河人,把血脉喷涌成黄河的血脉,把骨肉凝结成黄河的骨肉。不由分说地狂飙,翻卷出无尽的悲歌。就只为多年以后,儿女们能够如此美丽地在大地行走:纺织棉花,种植水稻,收割麦子,拉网打鱼,早晨读唐诗,黄昏背宋词,宣纸上泼墨,瓷器上绘画,在江南的雨巷徘徊,在塞北的草原纵马,用醇酒招待客人,用香茶浸泡温情,和美好的男子和女子相爱。有一天老死,就埋在河岸随便哪一座山峦。

空中的寒星,是谁的眼睛?水面浮动神秘的灯影,地平线撤退到时间与意识的外围,万种声音在裸原的深处悄无声息。黄河钩沉,流星划过。点亮第一张面孔,燃起第一个梦幻。河水击响节拍,一种不可违背的预约。温柔与雄浑弯曲成一个民族不屈的灵魂。

谁主持了秋天的全部收获?谁把千秋的史话传诸无穷的后世?黄皮肤的古老民族,站在迸溅喧嚣的激流上,站在粗砺蛮野的船歌里,站在烈烈烽火锻造的旋律中。能割舍一切,不能割舍黄河的品格。那是生命的赞歌,生命的光辉。

一片片向海上漫泛的土地,那么年轻,来不及生成礁石。一种平静是如此明净,醉归的舟子凝神谛听天籁。隐隐约约黎明的钟声,悠远地传来,轻轻拂落淡淡的疏星。而越海而来的朝霞,如潮涌。

最湿润最年轻的风,抚摩坚硬的手掌抚摩风干的梦想,抚摩深夜的凝思抚摩朝日的喷薄。一代代黄皮肤的男孩在田野嬉闹,一代代黄皮肤的女孩成为母亲,一代代黄皮肤的男人和女人承接黄河的宿命走向大海。黄土地留下的热血与汗水,岁月无法冲刷,也无法更改。

“中国川源以百数,莫著于四渎,而黄河为宗。 ”

广袤疆域蜿蜒的巨龙,乃是华夏独一无二的图腾。当北京猿人出现在周口店时,这条从世界屋脊出发的河,已经走过千里万里,奔流到海不复回。龙马负图,神龟呈书,女娲泥绳,先民石器,炎帝百草,黄帝内经,伏羲八卦,大禹治水,秦汉长城,唐宋诗文……滚滚的波涛圣迹起伏,先哲的薪火源远流长。

把西部高原到东部丘陵的无数河流连接起来的伟大生命黄河;黄了天黄了地黄了子民肌肤的伟大圣河黄河;一路吟唱一路滋润一路养育的伟大母亲黄河;一个民族的象征和一个民族的史诗黄河!

世界上没有哪一条河,它的生存、成长、繁衍、变迁,它的命运、性格、特征、精神品质,能像黄河一样同一个民族的生存、成长、繁衍、变迁,一个民族的命运、性格、特征、精神品质连接得如此紧密,互为一体。无论是密西西比河之于北美,无论是亚马逊河之于南美,无论是多瑙河之于西欧,无论是尼罗河之于北非。河东河西河南河北,头顶火盆跪拜神圣的源头。当石头碎为粉末,当骨头朽成泥土,当高粱淌成鲜血,当眼泪凝成麦穗,手执铜壶烫暖一河热泪,黄河,你还是受尽了磨难的子民最想唱的歌!而壶口瀑布,是黄河的最强音。

看过无数瀑布。无数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也许有更大的高度,更婀娜的姿态,却没有如此的气势和爆发力。

一路洪流奔泻的河,一路开山劈道的河,在此完成绝世之举。断崖骤然陡落,无与伦比的浩瀚磅礴震撼了世界。悬崖上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完成波澜壮阔的一生的绝唱。瀑布溅起的水雾成为漫天细雨,一大片无声地汹涌澎湃的云烟,令旷野禁不住莫名的悚然。这是大自然多个侧面的凝聚点,这是大自然同时的微笑和恐惧。在它内心充满如生命宇宙脱缰的野性的愤怒,同时又饱含着愤怒平息后的纯情。英雄绝唱的最强音,留给人类的震撼和启示永远也不会消失:

没有比大自然更久远的历史,没有比大自然更辉煌的创造,没有比大自然更伟大的生命力。

要饭记

文/冯杰

黄河素有“铜头铁尾豆腐腰”之说,它软硬兼施,它浩荡东流,来到开封兰考东坝头忽然拐头北上,直奔大海。长垣兰考两岸就属这块“豆腐腰”里的一段,是九曲黄河的最后一道弯,这里两岸河床最宽,最易决堤泛滥。多少年里,在这块“豆腐腰”上,蔓延过苍老的白云和鲜嫩的草滩。

我生活在黄河西岸长垣,黄河每年发水,发大水我们这里叫“上水”,上水不同于上茶,“上水”则预示着房屋倒塌,四季度荒的开始。

那些年,两岸村庄里会经常碰到川流不息的要饭者,多以老人为主,有的带着小孩,聪明的还会打一段“莲花落”。他们?着柳条编的要饭篮子,篮子是小舟的形状,庞大得似乎要装下一个饥饿的村庄。人们问要饭者,哪儿的?长垣的大爷。又问,哪儿的?兰考的大爷。

尽管两位都是要饭的大爷,幽默里却不乏难言苦涩。这是旧日黄河两岸遗事。

我二大爷也要过饭,他说大凡要饭都有一个规律,很少在自家门口要饭,多到异乡他地,这样既抹开脸面,话也好说“圆泛”。要着要着成一种“无奈的职业”。当年我看电影《焦裕禄》,里面有一个镜头片段,在中原的寒冷冬夜,县委书记焦裕禄来到兰考火车站,站在广场前弥漫的风雪里,他面对着的是一个饥饿寒冷的兰考。那些站着的,蹲着的,依靠着拐杖立着的,黑压压一地,来自全县各个村庄,一个个都是要外出要饭的兰考人,他们携家带口,在大雪的静默里,这是一个对政府怀着何等渴望的群体。我眼睛湿润,如鲠在喉。

黄河人在艰难落魄时没有上策下策,只有听天由命。如今,“要饭”成为一个远逝的词语,需要解释才能理解。

在兰考仪封乡代庄村,年轻的村支书代玉建对我说,自己一家人和要饭也有密切关联,说他爷就要过饭,也是当年兰考要饭大军里的一员,在要饭的家族里,至今还有一位要饭的大伯,因为要饭才到异乡当了倒插门女婿,落户豫西三门峡,过去因为家贫很少走动,如今又续上亲情。

代玉建是一位年轻的“80后”,过去一直在郑州创业,2014年从郑州回到故乡代庄村当支书,他母亲为此事好长时间不理他,埋怨说,好不容易跳出兰考这个穷地方,咋能又折回来?

代支书说有一个事情最触动他,无论在郑州或其他地方,听口音判断,常常能碰到许多同乡,但是兰考人在外地从来不说自己是兰考的,都说是开封的,再问,顶多说开封东。皆内敛不说。甚至两个陌生的兰考人相见,都不会说自己是兰考的,似乎说出来“兰考”二字就会马上被人瞧不起。

他说,别说别人,连我自己说是兰考人都没有底气。那个要饭的名声让兰考人一直携带着。贫穷像一件无形的外衣,在兰考人身上紧紧粘连着。

代玉建当支书第一件事,首先把街道改善得焕然一新,在村里修了11条路,原来村里的道路4米宽,有时村里办红白喜事根本过不了车,现在是8米宽,最宽的14米。没有一个老百姓因为修路上访,家家通情达理,有的人家让出4分地。代庄村街道的名字起得很有“新时代”感:譬如田园路、如意路、文明路、幸福路,即使放到城市里也显得干净分明。

代庄村过去种植结构单一,只有传统的小麦、红薯、玉米,现在产业多样化,种植葡萄、苹果,培植草坪,他说,通过调查,他在代庄村因地制宜,不随大流,只种能让老百姓放心相信的。村里还引进三个项目:洁净煤厂,瑞野灯饰,云台冰菊。今年开展水产养殖,还要在冬天举办一个“捕捞节”!

代支书告诉我,1995年时,他家还吃了一冬天的玉米面,1999年他从兰考上大学时全村没有用上自来水,到了2014年回来当支书时还没有用上自来水,2014年,代庄村人均收入4600元,集体收入为零,到2017年人均收入11600元,集体收入18万元。去年,全县美丽乡村评比中代庄村获第一。2017年,兰考成为河南省首个脱贫县。

代玉建说,终于有一天,在郑州听到人们问一个骑摩托车送外卖的,那小伙子理直气壮地回答“兰考的”。语气里带着底气。

在中国,在中原,“要饭”一词后面能延伸出一部饥饿史,50多年前,焦裕禄在兰考干工作累倒了也没有彻底丢掉兰考人的要饭篮子,在代庄村村委会,我看到柜子里一排红色、绿色、黄色、蓝色、白色不同色彩的档案盒,代支书说那是2014、2015、2016年不同年份的脱贫者的档案。假设焦裕禄活着,他能看到代庄村的脱贫档案也会发出一丝欣慰的感叹。

在中国,在中原,有一天,“要饭”一词将会成为一个语言化石,多年后,也许需要语言学家加上历史学家注释后人们才能懂得。这对于九泉之下的逝者而言,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对于现世的健在者而言,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

那一天,在兰考焦裕禄纪念馆,我竟看到了那个用柳条编的篮子,小舟一样的篮子欲言又止。

黄河过处物产丰

文/冯敏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记得我的音乐老师曾在课堂上这样讲:“大河,就是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离我们这儿只有一百多里路,我们村旁的弘农涧河,就是流进母亲黄河的怀抱里去的!”

沿着弘农涧河去看黄河,一直是我少年时的梦想。

绚丽的秋日,我驱车沿着弘农涧河岸边去看黄河。悠然宁静的弘农涧河水,流经家乡朱阳镇的区域最长。就在近几年里,经过家乡人对弘农涧河的精心治理,河畅、水清、岸绿,景美。由于河水的润泽,村庄隽秀灵动,古镇充满诗情画意。我常邂逅家乡的乡亲们,那甜蜜的笑脸上,荡漾着幸福。

在函谷关北寨村,我终于望见了仰慕已久的大黄河。极目远眺,湛蓝的晴空下,九曲黄河,一路奔走,汹涌澎湃,滚滚东流。我心中不禁被黄河这种百折不挠、激流勇进、追赶梦想的精神所震撼。

此刻我望见,满怀乡愁的弘农涧河,宛若一位远嫁到他乡的女儿,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母亲黄河的怀抱中。这母女俩好像久别重逢,紧紧地偎依在一起,显得那么温情,那么动人。

我站在观景台上极目远眺。黄河两岸,或是壁立千仞的五彩山峰,或是平坦如砥的田野滩涂。河之南,灵宝函谷关镇东寨塬,满眼苹果飘香;河之北,山西芮城东垆乡西南村,一望无际绿色的田园风光在岸边延展。母亲黄河,真正成为造福两岸人民的幸福河!

在中国的地理版图上,黄河书写了一个大“几”字。就在“几”字的右下拐弯处,闪烁着一颗璀璨的黄河明珠,她就是“黄河三门峡,美丽天鹅城”。

2018年初冬,我与一位来自郑州的文友在风光旖旎的三门峡相逢。那一晚,我们在陕州地坑院住宿,我俩头枕着黄河的波涛,进入了香甜的梦乡。第二天早晨,几声鸡鸣把我们唤醒。走出窑洞抬头仰望,我们仿佛在大地的深处。窑洞顶上,挺立着一棵沧桑的老柿子树,那铁枝铜杆上高挂着一树火红的柿子,在秋日的原野上,显得格外醒目、喜庆。每座窑洞门楣上,挂着金黄的玉米,或者一串串红辣椒,独具陕州农家院落风格。

我们顺着窑洞地道,钻进修葺一新、连在一起四五个地坑院落,观赏了陕州剪纸、捶草印花、陕州锣鼓书等民俗表演与非遗展示。在地坑院内,尤其秦仙绸老师表演的陕州锣鼓书,令我振奋。她那浑厚豪放的女中音,伴随着激越昂扬的锣鼓声,仿佛是黄河的波涛在澎湃。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黄河天鹅湖湿地公园。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天鹅翔舞,碧水蓝天融为一色。漫步于天鹅湖畔,柳林如瀑,翠竹摇曳,石径小路,令人沉醉。每年的冬季,成千上万只白天鹅,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到这儿越冬栖息,在这里演绎迷人的“天鹅湖”,让冬日里的黄河三门峡,如临仙境。诗人舒婷曾来到这里,动情地留下优美的诗句:白天鹅落脚的地方,是我们心中光明的河。

小时候每到冬季,我们小孩子嘴馋得慌,常捡拾些干柴去烧烤玉米粒和黄豆子吃。记得在一年腊月里,赶马车的老父亲从灵宝城为生产队购置农具回家,特意买来一小袋子大红枣。母亲分给我们每人四五个品尝,那甘甜的大红枣,至今让我回味无穷。母亲说:“这是灵宝大王镇后地村的红枣,皮薄肉厚,香甜可口,是黄河水滋润的!”

我沿着新修的百里沿黄生态廊道,一路向西,来到示范区大王镇后地村明清古枣林。远远望见,宽阔宁静的黄河,从大王镇后地村的西、北、东三面绕村而过,形成一个半岛。半岛上,荷花满塘,菖蒲葱茏。尤其这里所产的大红枣,肉厚味美,非同平常。

徜徉于明清古枣林主题公园,与古枣树会晤。枣林近看如一首朴素典雅的诗,远看如一幅水墨画,一棵枣树就有一个黄河故事。这些万亩古枣树,成为乡亲们脱贫致富的“幸福树”。有的古枣树年龄已经500岁以上,苍凉遒劲,宛如清逸俊朗的长寿老人;有的新生枣树亭亭玉立,宛如英姿勃发的青年后生。新铺成的彩色沥青路面,如彩色绸带似的,在枣林间蜿蜒飘荡。络绎不绝的游客们,有扛着长枪短炮来摄影的,有绘画写生的,有休闲康养的,他们愉快爽朗的欢笑声,在枣林荡漾。

来到后地村,一树树红彤彤的大枣刚好成熟了,一串串红玛瑙似的大枣藏在绿叶间,格外惹眼。喜滋滋地从树上采摘红枣细细品味,缕缕香甜直抵心田。我想:倘若没有黄河水的浸润,哪有如此香甜的大红枣?

曹靖华先生诗云:“顽猴探头树枝间,蟠桃哪有灵枣鲜。”黄河的情愫铭刻于胸,无论行走何方,我总听到黄河从我心底欢快地奔流着。

荆紫生岚

文/王新志

新安北部,黄河岸边,崇山峻岭间,有一山傲然屹立,高插云霄,蔚为壮观,此山乃荆紫山。仰观于山之南麓,整个山势如一把罗圈椅子,大气而沉稳;葱郁的松柏如绿色地毯,覆在椅子上,道家庙堂通仙观若隐若现,袅袅烟雾升腾,一派仙风神韵。山之阴画风突变,断崖凌空,峭壁绵延,如帷如幔;黄河穿山越岭,九曲回环,河水澄碧,半岛纷呈,风景如画。

荆紫山景色壮丽,气象万千,尤其迷人的是被列为新安古八景之一的“荆紫生岚”这一景观。岚者,云雾也。“荆紫生岚”是在特殊的天气条件下形成的自然奇观。是时,荆紫山云蒸霞蔚,岚烟缭绕,飘忽迷离,充满了神秘色彩。清代新安名人吕公滋有诗曰:“淡烟束山腰,薄雾冒山顶。枕石卧松阴,野风吹不醒。”云雾弥漫的荆紫山,让人沉醉,令人神往。

“荆紫生岚”的美景多出现在夏秋季节,当岚烟汇集,聚成云海时,最为壮观。雨过天晴,秀峰如洗,朗天碧空,站在天坛峰俯瞰,云雾在峰峦绝壁间缭绕、积聚、簇拥,万顷白云渐渐形成了壮观的云海。茫茫云海,滔滔银波,远浸层峦,近侵绝壁,荆紫山成了云海中的小岛。

霞光映照下的云海,更为美丽。当红日从云海中涌出的时候,霞光如火焰般,燃烧在腾挪跌宕的银涛雪浪之上,将白云幻化成斑斓的色彩。当红日斜铺水面的时候,霞光彩带一样,起伏在洁白如玉的水面上,就像为白云镶上了一道金边。前人有诗赞曰:“霞影远笼晴树色,黛痕轻染暮山秋。俗尘半点飞难到,瑞雾千层艳欲流。”置身其中,真有腾云驾雾、恍入仙境之感。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超凡脱俗,也让人浮想联翩,顶礼膜拜,惊诧于大自然的神奇!

荆紫缘何生“岚”?这同荆紫山所处的地势及周围环境有关。荆紫山脚下是滔滔黄河,山上植物茂盛;夏秋遇雨,天晴后大量水汽蒸发,为云雾的形成提供了必要条件。特别是小浪底水库下闸蓄水后,高峡平湖,碧波荡漾,客观上又为此种现象的产生提供了更多的水汽条件。再加上荆紫山北是由黄河大断层形成的悬崖峭壁,沟谷纵横,山峰突兀,有利于空气的抬升。随着温度降低,空气湿度饱和,水汽凝结就形成了云雾。

“荆紫生岚”是一幅动态的水墨丹青画,是大自然神来之笔的自由挥洒,就像李白酒后的诗,豪迈奔放,清新飘逸,想象瑰丽,自由潇洒。这幅画神秘迷人,不轻易展现,偶尔出现,也总是那么匆匆,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现今交通便利,生活幸福,有心情有闲暇,你一定能有机会欣赏到它。

黄河悼

文/清风旷野同行

第一次到郑州,离返程还有几小时,心中隐隐有一种愿望:看一看母亲河。

在驱车的路上,心里十分激动,记忆中的黄河,那是何等壮观和伟岸:嘹亮的号子,咆哮的巨浪,更有李白那名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又是何等气魄。

我渴望那黄河滔天巨浪,气势磅礴的意境,让我的胸怀在母亲的臂弯变得更为开阔。

车行驶半个小时后拐进一条小路,穿过杂乱的街市,远处有一个大门,中间是一尊明朝治水名将伏波雕塑。这里就是著名的黄河花园口。

驶进大门就是黄河大坝,左前方建有一角红亭,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枯草和零星的水塘。我急于看到黄河,忙问司机:“黄河在哪里?”

“下面就是黄河”司机说。“清代曾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将军庙,百姓每天都来这里祈祷黄河安澜,这里就是花园口引黄闸,也是黄河的第一大坝头”。

我愕然。

透过杂树,远远看过去,丝毫看不到记忆中的巨浪,甚至连黄河之水也不见踪影。远处是跨黄河大桥,那高高低的河床上长满枯蓬野草,小道杂陈其中。当地人告诉我,这是湿地。也许是黄河干涸后留下的浅滩。有的变成鱼塘,有的变成湿地公园,有的变成农家餐馆。水塘分散,从上望下去,几个水塘中,大人正带着孩子正在悠闲地划着小船,有的蹲在塘边垂钓,有的在树荫下休息。

非常失望,看着大堤上铁龙般的私家车和河床上密密麻麻停放的小车,初次拜谒祖先的我,澎湃的心情一下子枯竭到极点:“黄河母亲的乳汁在这里已干涸”。

司机说:“大概从上世纪90年开始,我们这里就很少下雨了。去年冬天偶尔飘了一点雪花。农民们每年都要抗旱,郑州的地下水位下降得很快。过去打几米就有水,现在要打七八米甚至十米才有水”。

司机接着说:“城里搞建设,空气污染,市民没什么好去年,所以一到双休,就开着车到这里来透透空气,这里的休闲业和餐饮十分火,有农家菜、野味和各类餐饮。”

“如果你们想看黄河,就到洛阳小浪底去吧,在那里还能看到宽阔的河面和黄河浪花”。司机见我们心有不甘又补充道。

车子在大堤上停停走走,远处依然是一望无尽的草丛和一个个不规整的湿地水塘。我对司机说:“我们回吧”。

回来的路上,我脑海中忽然记起网上对第一大坝的描绘:花园口位于郑州市北郊15公里处。宋时曾在此建闸治水,后渐成村落。随着黄河河道南移,村落被河水淹没,成为黄河渡口,名花园口。1938年6月,日本侵略军逼近郑州,国民党军队不战即溃,在此扒开黄河大堤,使豫、皖、苏三省四十四县受淹。如今的花园口瑰丽多姿,大河上下,蔚为壮观。

除了那惨痛的记忆,俱往矣。不知是由于治理缺失,还是水资源日益溃乏,这条曾经养育中华几千年文明的黄河正在干裂中渐渐逝去。

黄河的奔腾咆哮,黄河的轰天声鸣,黄河的号子,正成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和记忆。

然而,疼痛中我们依旧图腾。

也许,有一天它将在地图上一点点消失,却永远不会在我们心中干涸。

悲酸海红果

文/孙涛

《酸酸甜甜海红果》是李洪先生的一篇很有地域文化特色的作品。作者以第一人称的写法,描述了大山深处,黄河岸边,海红和她的母亲这两位擅长民歌的母女,无法逃脱的爱情悲剧,以及她们人生的命运。这部作品,生活的气息和塑造的人物,给读者留下了耐人品读的味道。

许多年前,一位从北京来黄河岸边采风的音乐老师,爱上了海红的母亲,当海红的母亲期盼着爱人将她接去北京,结婚成家时,音乐老师却被发配青海,殒命于青海湖。海红的母亲生下了海红,撇下了与那位音乐老师爱情的结晶,将自己的生命和被撕毁的爱情,一道投进了黄河。海红承袭了母亲的容貌和音乐天赋,不幸的是,她也爱上了一位来黄河岸边采风的音乐人。

中国的传统小说,多以呈现生活的原生态为特色。正是在这种呈现中,作家完成了对现实的思考和批判。小说的基本形态是故事,最终目标是塑造人物形象,小说的叙述方式,只是一种技巧。当作家一味偏重于情节和技巧时,作品便会流于通俗和猎奇,为了争夺读者眼球,甚至弄出一些离奇古怪的情节,加上自以为是、不知所云的叙述方式,其作品,便可能缺失了一些审美的意义,和潜在的思想。只有作家对生活原生态的呈现,再加上主体思维的参与,在文字上不求生涩,不追怪诞,贴近生活,贴近大众,不以大道理示人,尽力将思想演化入空灵的文字中,作品方可显示出艺术的文气,而非技术的匠气。在这一点上,《酸酸甜甜海红果》这部作品,无疑是较为成功的。

这部作品的结构是现在进行时。这种时序,让读者极易跟随着作者,进入作品描述的环境和场景。通过海红这个艺术形象,作品向读者展示了大山深处、黄河岸边,民歌那种自发的生成和繁荣;展示了那些酸曲儿的歌声中,基层百姓们,世世代代对外面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也展示了作者对民歌的一种认识和感悟。那是一种将山曲儿与整个生命融为一体的状态和气场;民歌对于这些歌手们,是“除语言文字外,另一套对生命、生活、生存状态、理解、体悟、表达的符号系统”。这是作者对民歌艺术的深切认识和感悟,也是对文学艺术源于生活的深切认识和感悟。好的文学作品中,人物的活动,是在引领读者悦读,同时能引发读者的共鸣,那便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了。这种现在进行时的结构,并非完全抛弃了技巧。作家对海红身世的探究,为读者留下了悬念,也极自然地引出对其父母往事的倒叙。这里的倒叙,笔墨不多,仅仅是海红舅母的几句话,作品便完成了现在时序与过去时序的连接,也完成了对母女两人爱情悲剧社会因素的批判。这种批判,融合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里,而对人物形象成功的塑造,也就使这种批判,有了能让读者沉思的内涵和力度。

过去、现在、未来,永远是历史不可逆转的进程。这部小说没有描述未来,却让读者看到了未来。那就是许多年以后,当年来到大山深处、黄河岸边采风的音乐人,已经成了一所音乐学院的教师。那名当年靠诬陷手段,做了海红丈夫的男人,将他与海红的女儿送来了,海红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靠天生的音乐天赋,在当年恋人的辅导下,来年报考音乐学院,走出大山,由黄河岸边,迈向圣洁的乐坛。面对生于大山深处,黄河岸边的又一代“毛眼眼”,她的未来,不是充满了作者、以及读者的无限希冀和美好的憧憬吗?

小说的题记中说:“海红果,蔷薇科乔木,海棠树之果实,果皮色泽鲜红,果肉黄白,果香馥郁,鲜食酸甜香脆。”我也曾在大山深处,黄河岸边,品尝过这种成熟的海红果,它确实“果香馥郁,鲜食酸甜香脆”。然而,在这部名为《酸酸甜甜海红果》的作品中,起初我品尝到的,却是一种悲酸,甚至有一丝又一丝揪人肚肠的苦涩。只到读罢作品的结尾,我才感觉到了一种甜味。作者把握住了这部作品的韵律,这,也是这部作品令我嚼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