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

作者: 山村小篾匠2009年10月12日来源: 好心情原创网心情故事
  太阳渐渐西斜,像一个累坏的人依着墙头靠了下去。风渐渐地冷了起来,秋天来了,带着玉般的微凉,把被夏天炙热迷乱心智的头上浇了一勺冷水。似乎在说,知道吗?夏天过去了,一年的抛物线从最高点渐渐向下方垂去,像一个失落的人耷拉着脑袋失意地行走在时间的轨迹上。
  没有什么,感觉不到什么,找不到确切地词来说明心境,入眼的风景似乎单薄了很多,仿佛几夜的冷风如一块刮板,把厚实如乡下婆娘纺的铜钱布的夏天刮得绡薄如床上的蚊帐,一切都清晰明了起来。浓枝密叶中穿过一束束金黄色的光影,入眼是暖暖的,摊开手掌,光束在手心拓上一个黄黄的拓片,带着秋天的水印。雨来了,一连几夜晰晰沥沥,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斜织成一张网,把滚烫的夏包裹其中,像一个鲁莽的汉子朝火里浇了一桶水,湿湿的,有点冷。远山如黛眉静静地贴在天际,近处的高楼,街道上的风景树像呆了,愣愣地立着,偶尔的风过,才像一个心神不宁人的发出不安的声音。
  又是一个季节!人似乎很傻,虽然浸泡在四季流光之中,但很少有人在意季节的脚步,待时间把季节如外衣从身上悄悄褪去,突然的裸体,才如一个心智不全的人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人生日历又在不经意之间被撕去一大叠。
  但人对时光的流失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坦然面对之外似乎找不到其它办法。
  夜静了,超过晚上八点,院子外面零落脚步声过后,如幽水地静。这种静让人有点不安,夏的喧嚣还在耳边回响,恍忽推开大门,屋外夜深如水,路灯散放出昏黄的光,静静地光照进瞳仁,一眼的孤寂。回想夏天之时,那光下应该有裸着上身的男人走动,有穿着睡衣的女人摇着蒲扇,有发出愉悦声音做游戏或相互追逐的孩子……而今,虽然灯依旧,时间依旧,但人呢?秋风从小河吹了过来,把满怀思事的背上拍了一板,回头张望,空无一人。一阵风来,身子不由地紧了紧,打了一个牙颤,头顶上的树叶子发出唏唏嗦嗦如小孩子穿着单薄衣服行走在寒风里,不由自地想起一个头发零乱,嘴皮胡青的小孩子。
  昏黄路灯下孩子们从桥墩上跳下来,然后又爬上去,躺在躺椅里穿着白汗衬的男人,坐在桥墩上说家常的女人,坐在河边台阶上玩手机的小年轻和勾肩搂腰的小情侣,天天晚上坐在路灯下斗地主的安徽人……我真想知道他们现在哪里,在干嘛。一切都像在瞬间被切换,夏夜的风景就像清明上河图,如果图里林立的街道里,没有手摇纸扇的公子,没有嘴掩红绫涩笑的女子,没有推车的走夫,没有卖浆烩食摊子,挂着太白遗风的酒肆少了打拱做揖的酒客和肩膀搭着抹布的小二,河里没有摇橹的舟子,没有在码头上弯腰抬脚的脚夫……何来繁华可言,何来传世之力。静,真静,行走在秋夜之中,就像身临幽水之边,徒生了无穷无了惆怅。
  连天上的月亮都静了,一轮明月,黄黄的,像一片圆形枯黄的叶子,悄悄地贴在天际上。星河稀了,稀得只见一片蔚蓝的天空。纯纯的蓝,围在黄月的边上像一位大户人家的女人,穿在身上的蓝罗裙,无奈墙高院深,空有一身美丽无人识。远看优雅而美丽,细瞧却是一眼的寂寞,一心的寂寞,最后连夏日风来满天飞的灰尘也寂寞起来。一阵风来,一片两片三片叶子如蝶从头顶上飘然下来,不敢细看,能想象它在风中翻腾的姿态,和着月光,如一只只断翅的蝴蝶无力地卧在离身三五尺远。
  院子里的花草也可以变得蔫了起来,仿佛打不起精神,铁树蔫着头,水仙草叶子开始尖细起来,兰花已经宽大的叶齿边上呈现黄色的弧圈。似乎植物跟人有着某种共性,但不知它是对季节流失的感叹还是遗憾。
  真不想感怀什么,平时总自负看清什么,包括生死,包括得跟失,但一到真正临近时,却又迷糊起来。总想赞美秋天几句,但一到下笔又变得这样地感伤。能说什么呢?人活到中年,在世上踉跄了几十年,所经的风雨雪霜并不能真正的视如不闻,就如省事人所说的那种平和从容,其实平和和从容是相对。远看像一池清澈的水,近瞧水底却袅依着水草,有光洁的石子,甚至还有黑褐色的淤泥,只要有爱作怪的人朝水里扔下一颗石子,那怕再小,只要跌入水里,触了底,就能见一个水泡大摇大摆从水底升起,尔后在水面上破裂时会泛起一个水晕。而我就如那池水,季节就是那个扔入水中的石子,扎破了记忆的包裹,情感的屏障,真实的心泄了出来,临立秋风满目呛然。
  又是一天,窗外的风似乎随着日子的叠加而劲头更足了,夏天在渐渐无影无踪,最后成了秋的主宰,天是涩眼的蓝,叶如带血的红,天是无穷的空,人行走在这样的季节当中,只要一股风刮来,心竟如一个氢汽球,在天空飞呀飞,真的很难找得到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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