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萝卜花

作者: 伯 鱼2009年12月29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片花海,因为母亲在里面居住的缘故。当晶莹而细碎的花浪跳动的时候,母亲就是我记忆里最晶莹剔透的浪花。秋风拂过,我瞧见母亲慢慢幻化成花的姿态,随风摇曳在每一片质朴无华的萝卜花海——母亲一辈子的眷恋的土地。

站立在秋后的土地旁,我彷徨无定地细数的萝卜花,瞧它暗暗淡淡的,仿佛一个个细碎的雪点,在阳光下危危的样子令人怜惜不已。

秋雨的浇注后的每一个晴朗日子,土地里刈割禾草的声音,犁铧翻卷土地时的清脆声和萝卜花瓣离落的声音一起将一簇簇的萝卜花连同枝蔓淹没在花泥里。

冬雪来临,土地变换了原有的色彩。一切生命都蛰伏于松软的冻土下或炉火旁,慵懒得不情愿挪动一下自己的肢体。

花的海已被大雪毁去,海面只有一些形容枯槁的萝卜花茎孤独地刺向冷空,没了生气。也有星点般的几株仍倔强地拨开冻土,惨淡地经营起自己的碎花。即便如此,没有人会去理会她。但是母亲总能读出她的孤独与寂寞。经常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去走回来,背上的篮子总是缀满濡湿而萎熟了的的萝卜花。于是,我时常这样想:在这段沉眠的时光里,唯有母亲聆听得到萝卜花瓣在雪地里叹息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多双手就会多份劳力。小小的我经常满含冤屈地绕在母亲的身畔做日常劳作。在寒冷的时日里,母亲就会带上我,背上背个篮子,我或前或后地随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粒身影在冻土里行走。于是冷寂的土地因有了我们的到来而显出难得的热闹。打心底我是不情愿去的,因为对一个小孩来说呆在房间里,围坐在火炉旁,和伙伴在雪地里耍玩,才是难能可贵的享受,享受上帝的赏赐,如果此时听到母亲的叫唤,内心总会感到无比的委屈,迫使自己得令而行。

母亲则一辈子都坚持在冻土里挖来挖去,不遗留任何土地的食物。像是在救助一个个被冻得难堪的孩子,将它们从土地里救起,带它们回家。我实在冻得不行了,就会趁此嘟囔着。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会见自己篮子里的萝卜花填满我的空空如也的篮子,叫我自己先背回家,而她自己则一个人在冻土里,冒着冷风,顶着寒气。看着我撒了欢的回家,还不断的嘱咐,路上慢点啊。我哪里会顾得上,嘴里“嗯”“嗯”两声,简洁地回应了母亲。

不知母亲当时看着我撒欢的样子和听着风中简洁的回应是一番什么样子?我不想往下揣测。只知道母亲回来时往往是傍晚时分,背上的箩筐里,满满的,萝卜花,在母亲的额头上微笑。

在我的忆想中,这样的图画曾无数次激荡着我,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尤其在寒冬某一个孤寂之夜。

母亲渐行渐远,在风中老去,宛如当年在冻土里濡湿、萎熟、细碎的萝卜花,一脸的风霜,花白的发丝,在行风中凛冽。

我的心不由得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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