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所遇

2010年05月20日来源: 网络文章经典散文

我是一个赶路的人。如同形形色色的人一样,从生命的起点出发,向生命的终点靠拢。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我往往不知道那在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的知觉又明确地告诉我,无论我现在身处于时间与空间的哪一个点,但永远有一个点,或者无数个点,是为我所不知道的。它或者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或者在稍远处,在等待与我相会时发出的碰撞。我因为不明白它的性质,就对它保持着距离,而它也据此对我保持着招引的权利。

我们在属于自己的日子里穿行,那日子是不多也不少。太少了使我们遗憾,太多了使我们厌倦,既不遗憾也不厌倦是最好的,但怎样地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我见人在他的路上行,虽然辛劳困顿,阻隔而重重,却从来也不曾灰心。他总以为自己找寻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也必然会在另外一种东西中停留。实际上,这么多年来,那另外一种东西是什么,是无从把握的。我们只觉它牵扯着我们的心,威胁着我们现有的存在,当我们它求问着一个归宿,它总说:我在远处。远处啊远处,是否唯有我们得不到的,才算为好的?但若果是那样,又将有什么使我们幸福呢?

许多人认为自己不幸福,要离开家到别处去;许多人认为自己不幸福是缘于太过贫穷,但是我看到冬天的夜晚,穷人一家其乐融融地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烤土豆片,富人面对着一大桌珍馐佳酿却连连叹息;庄稼汉在地头铺些烂麦草就能呼呼入睡,富人却在黄金与白银镶嵌,龙凤雕刻的软床上翻来覆去;穷人两手空空而胆大妄为,富人为了保全财富而心思缜密。那些天生容貌就美的人总是自视甚高,因为自觉有眼睛在看她就不自觉地矫揉造作,怎比得乡野村姑烂漫的天性如百合花般随意绽放。智慧加于人,好比是黄牛负了轭,野马被套上了辔头,理智过于超常,感情的生活就变得一塌糊涂,况且光有智慧而缺乏行动的勇气,人生就会陷入停滞不前的状态。

从今天开始,爱自己身边手边的生活,就是你的眼睛所能看到,手脚可以触摸,思维能够判断与衡量的“实在”,摒除个人的憎恶与喜好,用冷静、客观的眼观看伟大的“当下时刻”呈现出来的一景一物。把一朵花的幸福当成是你的幸福,把一只小鸟的自由当成是你的自由,息息相关的小事主宰着命运,只消一个闪念,就能让生活的进程发生改变。

手指头轻轻地动一动,就可以捻死一只蚂蚁;你的双脚惊醒了哪一只虫子的春梦,它从此把这只可怕的庞然大物列为头号躲避对象。你在路边看见一只被暴雨淋湿了翅膀的瓢虫,就把它捉起来放到山坡的另一面,却有可能使它迷失了回家的路径,对于这只虫子来说,你轻轻捏起的两个小指头就不啻是上帝之手。

天地万物相互渗透,各有各的生存之道,但是有一天碰在一起了,就产生了命运。

细小的蠹虫日日夜夜地在一户人家房梁的椽子上窸窣不止,终于使其朽坏、腐烂;房顶塌陷下来,压死了睡在炕上正在做梦的人。人们说这是无法避免的天灾,哪里知道施展这般手段的是毫不起眼的小虫子呢。一个小烟头通常不过是被一双大手死在烟灰缸里,或者被扔在地上,然后再踩上一脚;有一天被过路人随手甩到了干草堆上,就活蹦活跳地做了引燃大火的罪魁祸首;火先是引燃了甘草,而后又碰上了小树,又借着风的力量扑向森林,其汹汹之势使百兽见了惊骇而逃,但是一旦与水相遇,就偃旗息鼓,这就是火的命运。水遇高山大川就形成湖泊,遇悬崖峭壁而成瀑布,遇沙漠就僵死在那里,遇缸就只好被人家拿来饮用,遇五谷而成佳酿,遇菜蔬就变成美味的鲜汤,被端上餐桌,这就是水的命运。一块石头在大山里沉寂很多年了,遇山洪而被抛离出来,被野驴的蹄子踢得很远,放牧的小孩拿来做砸养的工具使,有一天被云游四方的和尚看见了,就说是块稀世宝玉,欢欢喜喜捧在怀里,存放在檀香木的盒子里,这就是石头的命运。

人难道不也是一样?遇利禄就跑到集市上吆喝叫卖,遇情就思想着嫁娶,遇强盗就不幸夭折了生命,遇官爵就跻身仕途,倘若那屡试不中的,就只好另辟蹊径;家里有田地的就摸惯了锄头把,祖上有产业的就早早地学会了算计与思谋;生在大漠草原的会骑马射箭,在渔船上长大的水上功夫也一定十分了得;从小被强人掳了去的,长大后就成为独霸一方的山大王,如果没有遭遇这样的变故呢?那他现在的身子又在何方?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在别人口中呼来唤去的恐怕是另外一个名字。那么他究竟是谁,原本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后又被谁的手塑造成另外一个人?

世人哪有不被改变的?谁能参透造化弄人的把戏?事物来了就被裹挟着往前走,毫无能力地应对,无可奈何地行动,不知道身形在哪里寄托,惶惶然目无所终,难道不感到痛苦吗?

明白改变的无可避免而早早地选择符合自己心愿的人和事,仍不失为明智之举。

最重要的是要在思想上有所持守,内心安静纯一就没有变化。物自来,物自去,来了不使我感到欢喜,去了不使我感到悲伤。然而我又迷惑不清:难道这样的生活就是好吗?人们说这样的人是违背了自然性情的怪人,难道有错吗?

假如把纷繁的外界变化比做波涛汹涌的大海,那么我们的心灵就要做了中流砥柱;假如把每天发生的令人应接不暇的事物比作打谷场上的麦子,那么我们的心灵就要做了筛选机;有时候,不做反应是自我保存的方法,你有何必强求让心灵做了外界环境的试纸呢?在快乐的时候快乐,爱情离去的时候悲伤,既不愤世嫉俗,也不离群索居,尽情地与生活融为一体,看起来没有隔阂。如果人活着免不了生老病死的变化,世事的盛衰荣辱犹如四季的更替般循环不已,又何必孜孜以求于去跳出三界五行呢?爬山涉水可以磨练筋骨,唯有真实地处在生活的凄风苦雨中才能达到真正的品性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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