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二月兰

2010年06月07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五一”回家,见到了久违的二月兰。它们散乱地生长在田间、地头、溪边、斜坡上,默默地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为春日刚刚苏醒的大地,平添了许多妖娆。

二月兰是家乡的一种野草,学名紫花地丁,和季羡林先生笔下的二月兰不是一个花种。季先生笔下的二月兰,生长在北京的燕园,而我所说的二月兰,生长在家乡贫瘠的土壤上。一直以来,家乡的父老总是以二月兰称之,如果你说紫花地丁,上至八十岁的大爷,下至七八岁的孩子,恐怕没有一人知晓。

二月兰,顾名思义,是在二月里开始生长的花。每每过了正月,当人们还在春寒料峭中不愿伸出双手的时候,二月兰,就在灰褐色的田野里、刚刚返青的麦田里、村头的砖缝里、河边的烂泥里冒出了它们嫩嫩的幼芽。刚开始时,只有一两片娇小的叶片,慢慢的,人们不经意间,突然冒出了三四片、七八片绿绿的叶子,紧接着,紫色、粉色、白色的小花,在一个晚上,赶集似的,热热闹闹开放在二月兰纤细挺拔的茎蔓上。在二月兰成片的地方,远远望去,绿绿的地毯上,挺立着千万朵姹紫嫣红的小花,微风里,小小花片抖动着身子,又似千万只彩色蝴蝶,飞舞在如茵的草地上。

二月兰耐寒耐旱,对土质要求不严。家乡的土地上,到处可以见到二月兰的影子。无论是贫瘠的沙地,还是肥沃的水田;无论是向阳的阳坡,还是阴湿的地沟……只要能够埋藏一粒种子,二月兰,就能够在来年的春风里,不屈不挠茁壮地生长下去。而且,一粒种子,就能繁衍成片的二月兰,有时,满坡、满沟都是,娇小妩媚的花朵在春风里怒放,给家乡带来了勃勃生机。

二月兰曾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小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养猪,每年的春天买来一口小猪,到年底的腊月就长成了一口三百多斤重的肥猪,邻近年关的时候,把猪杀掉,就有了过年吃的肉和来年的腊肉。二月兰是猪仔最爱吃的野草之一,于是,打猪草就成了我们名正言顺最喜爱的劳动。春天,春寒还没有过去,二月兰就在返青的麦田里冒出了地面。放学后,小伙伴们热热闹闹到麦田打猪草。我们拿着耪勺和柳条编的篮子,吃着从家里灶上铲起来的“零食”——锅巴,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路欢歌,笑声连连。到了目的地,大家便散乱地蹲下,小心地挖着二月兰。二月兰和麦苗长得有些相似,一不小心,就会误把麦苗挖下,招致大人的责骂。

当然,有时还会以打猪草为名,进行我们的秘密爱好。比如,如果到河边挖二月兰,我们就会玩水、捉鱼;到树林挖二月兰,就会把柔软的树枝折下来,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还用枝条的树皮做成笛子,吹出乡村独特悠扬的乐曲;如果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玩,我们就会把二月兰五颜六色的花摘下来,戴在头上,演白娘娘和许仙的戏;我们还会在挖二月兰的时候,突然发现一窝“老道”,他们圆滚滚的身子到处乱窜,我们用树枝前后围堵,它们狡猾地翻个身,飞快地从另一面仓皇地逃去……黄昏时,我们挎着有时满有时浅的猪草,回到家里。看到猪仔狼吞虎咽地吃着青嫩的二月兰,我们会情不自禁把一枚二月兰放在嘴里,味道又苦又涩,便立刻做起鬼脸,“啪啪”地吐掉了。

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二月兰还是一剂良药。不知是家乡人读过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还是一代代人的口传身授,家乡人把二月兰的药用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记得那年春天,我得了“连腿疮”,臀部、双腿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脓水粘在裤子上,脱都脱不下来。有人说,“连腿疮”要长三年才能好,妈妈很着急,就采了二月兰,洗净捣碎,弄成汁液,每天精心地涂抹在我的患处。几天后,我满腿的脓包开始结痂,竟然好利落了。村里人有个头疼感冒的,会用二月兰熬汤喝;孩子得了“痄腮”,也会采来二月兰,捣碎敷在患处。二月兰全身是宝,对家乡人而言,二月兰是大自然赋予他们最神奇的礼物。

工作后,到了城市,见到最多的是城里名贵的花,它们被人工种植在园林、社区和街道的绿地上,但如同我生命中的过客一般,匆匆点缀了我的生活,又匆匆从记忆里离去。唯有家乡的二月兰,静静地开放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给我的生命注入温暖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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