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葡萄树

院中的葡萄树是妻子多年前栽下的，据说是棵结果很旺的奶子葡萄。

葡萄树在院子东南角，旁边没有什么草木，就它一个独自静静地立着。黑黑瘦瘦的茎干，差不多也有成熟的玉米秆子般粗了。这般粗细的葡萄树，在这样的炎炎夏季，原本应该绿阴一片了。绿阴一片的葡萄架下，倘遇好月，搬把竹椅斜躺，轻摇蒲扇，仰看明月游戈于碧海青天，侧听蟋蟀欢鸣于墙脚草丛，最是休闲无比。又有清风轻轻习来，打着灯笼的萤火虫围着葡萄架来回飞舞，便可杂念俱消，尽心享受这一片宁静了。

然而此刻，这院中的葡萄树孑然而立，仅剩的数得清的几片叶子，经了雨水的清洗，一片片低垂着。那些绿得有些枯涩的叶子，蔫蔫的，仿佛患了病的人，其间又有三四片叶子，像经了秋霜似的残败枯黄了。去年，这棵葡萄树结了十多串葡萄，还未成熟，却让松鼠、鸟雀吃掉了不少。年末的一场大雪，架子垮了，枝条断了好几根。妻心疼地说，这棵葡萄来年怕是结不了多少果子了。

春暖花开时节，院中的葡萄树又从芽眼处争先恐后地绽出一丛丛绿叶，没几日便舒展开来，生命的绿意悄然爮满了整个架子。开花，结果——却只长了一串葡萄，细小的青绿色的果子，一天天饱满起来！

父亲说，给院子砌个围墙吧，再用水泥铺一下地面，来个客人也觉得清爽些，葡萄树就只好委屈它了。父亲将削去了枝条的葡萄树，小心移栽到院子东南角，又用布条绑扎在木条上，并用砖给它砌了个圆形的护槛。移栽的那天正是端午节，我真担心这棵葡萄叶子萎了，怕是再不会泛绿了。好在随后接连下了几场雨，它终究挺过来了。

晚饭后，我轻轻走近那棵在院子东南角静静立着的葡萄树，叶子湿漉漉的，恍惚间我却觉得那是它额上渗出的病后虚汗了。扒开绿叶细瞧，那仅存的一串葡萄，绿绿的，垂着水滴，已有小电珠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