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惦记

秋天来了，落叶纷至沓来，七零八落地在空中一片片随风飘散。枯黄的落叶载着我浓浓的思念，悠悠扬扬地飘向你所驻留的城市。我伫立在树下，痴痴地看着夕阳潇洒地挥舞着落日的余辉，渐渐地从海岸线滑落。蓦地，我的眼里迸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花。

仿佛是前世的约定，而今我们都履行诺言，在今世相聚。我想起了张爱玲的经典散文《爱》：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命运如此的捉摸不定，像一列茫无头绪的火车，走着，走着，奇迹就发生了。你的出现是我生命中浪漫的奇迹，浪漫地使我晕眩。很久很久，我不再如此思念一个人，很久很久，我不再拥有热血涌上心头的幸福的感觉，心中有念，比什么都美！爱和被爱都很幸福，幸福地让我流泪。很久很久，我的心已淡漠，如同花儿凋谢，野草枯萎，荒芜了整个春天，而今又像是星星点火，顷刻间在无边无际的原野尽情地燃烧。你的微笑，你的声音，像潺潺的小溪缓缓流淌，浇进了我的心田。

哥哥，你的出现或许是上天安排好的，我和你，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哥哥去了外地，一去好几天。我轻轻地捂着胸前跳跃的心，天天盼，夜夜盼，心想，哥哥就快回来了。然而我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还是了然落地。哥哥说，因为工作需要，他暂时回不来。我嘴上说，玩吧，玩吧，你难得出来一回，就多玩几天，可心里却很难受，躺在床上，用枕头蒙住头，眼里直发潮。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我安慰自己，没事的，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我的头炸裂一般疼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哥哥磁性的声音，不再在耳边缠绕，我有些不习惯。我迫切地打开手机，干巴巴地等着哥哥的电话，望眼欲穿。我打开QQ，焦灼地在好友里寻找哥哥的头像，傻傻地等着它慢慢地由黑变亮。如果几天没有他的消息，我就会很担心，他一个人在外，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在无聊失眠时我总是会想起他，麻木不仁，像个木头人。

我心里是想和哥哥在一起的。永远，永远，永远……可是永远太遥远，也太陌生了。我何曾不想呢？人生的变数数不胜数，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我还是希望能持续到生命的终结，和哥哥携手并肩一直走到老，老到白了头，掉了牙，驼了背，走不动，我依然可以躺在他的怀里，他依然可以紧紧地抱住我，抚摸我。我永远是哥哥的弟弟，而哥哥是我永远的哥哥。

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成家立业，就各奔东西。不管以前如何患难与共，手足情深，始终被自己的小家庭牵扯着，有心无力。就这样，有了儿子，再有了孙子，手足之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像一缕炊烟衰疲地散向远方，虚无飘渺。这是无人能扭转的沉痛的客观规律。哥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比亲哥哥还要亲。哥哥去了遥远而神秘的地方，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哥哥在举目无亲的地方，靠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来，踩出精彩的人生。在精彩的背后，却藏匿着不为人知的辛酸。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哥哥在戈壁大漠独自走着夜路。他是不是恐惧而无助？落寞的眼神是不是迷茫而空洞？哥哥，以后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不要害怕，闭上眼睛，牵着我的手走，你也不会迷路。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化成泡沫，破裂成海平面上残留的空气。 我不能给予哥哥什么，我没有能耐。我似乎被套上枷锁，经受着无穷无尽的困扰。我一直都认为爱意味着付出，而不是索取。两个人相处，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总是一个人付出得多一些，一个人付出得少一些，这没有什么。怕就怕，一个人在付出，而另一个人却只是在享受。物质上，精神上……我一直默默地鞭策自己，我要混出个样子，为自己，也为哥哥。如果我不能为哥哥做什么，只能成为他的拖累，那我会选择悄无声息地走开，毅然决然地走出他的生命，化做扬起的灰尘潇洒地消失在世界的尽头。爱一个人，要有爱的能力。就好像，用个铁丝把蒜瓣穿成一串，放在盘子里，让它在水里生长。而水是必不可少的物质，否则它就无法存活。感情和物质的对抗，始终围绕着感情的纯度转悠。物质占的比重多，感情的纯度就低。反之，感情的纯度就高。爱的灵魂有时无可奈何地依附在物质上。他过生日，我也想给他买名贵的礼物，可是我囊中羞涩，买不起，我的内心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多年后，我仍然混得很惨，我别无选择，只有选择离开。即使我的心再痛，我也只能这么做。或许在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喝酒，痛哭流泣，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或许我窝在家里，几天都不出门，任胡子拉碴，头发蓬乱，伤心欲绝地赖在在床上不起来。可是，所有的一切，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在一起，是因为爱，离开，也是因为爱。

我发烧三十九度，蜷缩在家里的床上，大汗淋漓。我的眼睛醒松，无法睁开，摸索着拿起手机搁在身旁。我怕哥哥来电话，我听不到。恍恍惚惚，哥哥急步走来，把我拥入怀里。我泣不成声，哥哥，现在只剩下你疼我了。哥哥紧紧地，紧紧地把我抱住，就像从前一样把我抱住，你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你爸爸这么爱你！你有什么困难，你爸爸都会帮你的。不像我，我走到今天，全都是靠我一个人。弟弟，你是幸福的。我泪眼迷离，可我不完全是幸福的，我从小就缺少温暖，我想要你疼我。哥哥说，好的，我会疼你的，你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可是一觉醒来，发觉这是一场梦。我眼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发愣，窗外细雨霏霏，淅沥沥下个不停。

朦朦胧胧中，在人声鼎沸的欢乐谷，我和哥哥钻进旋转的车厢。风儿肆意地刮着，我怕，闭上了眼。哥哥紧紧地搂着我，车厢反反复复地旋转。这就是传说中的摩天轮吗？我慢慢地睁开眼，打量着旋转的摩天轮，瞅着瓦蓝的天空。

朦朦胧胧中，我和哥哥在乡下拔地而起的绿茸茸的竹林里捉迷藏，相依偎静静地坐草丛里，聆听蝉鸣叫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哥哥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也许多年后，我们各自牵着自己孩子的手，走在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默默无言地擦肩而过。我们仿佛从没有认识过，彼此心里却掀起了狂风暴雨。走出去很远，很远，哥哥突然转过身，健步如飞，拼命地在人群中寻找。他万念俱灰，欲哭无泪，痛楚的眼神牵扯着他的心，也钻入了我心深处。我泪眼迷蒙，拽着自己的孩子躲到一边。他的孩子跑过来，拉着他的手，使劲地往回拖，爸爸，我们赶紧走吧。他回过神来，沮丧地跟孩子走了。我的孩子瞅瞅我，说，爸爸，你认识他们吗？我说，不认识，掉头就走了。

或许不是每件事都能如你所愿。所以，在人生万般无奈之时，有些爱只能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