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橄榄树

从通往莲花山的公路往右拐，车子就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黄泥小路。

皮肤格外的凉爽，山风把毛孔里的汗全给挤跑了，连同在城里染上的暑气。

两边是各式各样的果树。李子，青梅，还有荔枝。独不见柚子树和龙眼树。

李子和青梅在清明前后就已经收成，枝头上一个果子都没有，只看见那些营养不良的叶子。

荔枝树也不见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红色，沉甸甸把枝条压向果园土地的果实已经大快了人们的口颊，或许是梦回唐宋，梦回长髯诗人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了。

龙眼正是日见圆润、日向甘甜的时候，路两旁一株也没有。柚子树该是挂着皮色发青的大葫芦，望眼里一棵也见不着。

我们期待在采摘过的果树上，发现一颗两颗果农遗漏的果子。说不定它们在高处等我们呢。突然就想起张洁《捡麦穗》里那个经霜的柿子，孤零零挂在枝头的红柿子！可是，六只眼睛，包括两双小男孩亮亮的眼睛，就是没有发现枝头处的一个果子！——我们在路上就开玩笑说，能不能摘一个尝尝。

山鸟，此时，就唱起来了，在路旁不远的地方。

啾——啾——啾啾，很有节奏的就唱开了。只有一只不知名子的鸟，展开黑白相间的翅膀，飞过一棵树的枝头，其他的看不到身影，只听到它们在独唱，在对唱，在合唱。

也许是在说，台风吹不到山里，就算刮到山里也不怕——果子已经收成了。或许是山里的凉爽，让它们情不自禁的放开喉咙。或许它们是从城里的闷热飞过来的。

停车，捡石头，把小石子抛向鸟唱的地方。本以为很多鸟会飞起来，本以为石头会打断它们的音乐会。

人来鸟不惊。抛石也不理。它们唱它们的，根本就不管我们走进它们的世界，根本就不在乎抛物线的石子。

这里是它们的乐园啊，当然可以恣情的放声高歌，可以恣情的把情歌对唱。

鸟的木笛把耳朵里的杂音全给挤跑了，忘记了我们是要找寻果子呢！

蝴蝶飞过来了，是三只穿着黑色长裙的生灵。它们竟然停在泥路的中间！它们在泥路上的积水处饮水吗？天热得它们也口焦舌干吗？

长长的泥路，我们见到的生灵，除了果树，就是不见影子只闻啼唱的鸟，还有三只黑色蝴蝶。

也没见着瞪着眼睛只看你的黑狗。

也没看到一个人，更不见劳作的果农。收成的季节已过，当然难见他们的身影了。

往前走，有一段还是水泥路，也很颠簸的，已经多年失修了吧。

我们以为前面有人家，或许还有个小小的山村。可是不见茅屋也不见瓦房。车子过了那浓浓的树林，远远看见一户人家的简陋房屋。许是看守山林，或者看守果园人的住所吧。

我们第二次把车子停下。看看四周的风景。远处的山，柏树和其他叫不出名子的树，在山峦上，看高处的蓝天，吹山里凉凉的风。近处，除了果树，还是果树，就是不见一个果子——我们预想中的荔枝、龙眼之类，或者芒果。

猛然，我看见停车处的路边，竟然立着四五株橄榄树！——其实我从未见过橄榄树！尝过橄榄，青橄榄，腌制的橄榄，也听过那首耳熟能详的《橄榄树》。就是从未和橄榄树见过面。

是枝头累累的青橄榄，告诉我，在山的深处，在根本就没有人家的路旁，在很少有人经过的山路旁边，默默生长着这些橄榄树。——如果不是山里勤劳的人，开辟这贫瘠的山坡地，种上一年一熟的香甜，这荒山野岭肯定有几分荒凉！——远些的山坡上还有一座座坟茔呢。

真是果实累累啊！一颗颗青橄榄，就明亮在我惊讶的、欣喜的眼睛；结成了一串串，就在枝条的末端处，静静地等候太阳和月亮。——不管环境如何的荒寂，不管有没有人来欣赏，橄榄树，按照时令，该开花就开花，该结果就结果。

其实，只要用力地砸一个石头，成熟的橄榄就会掉落满地。这毕竟是别人家种的果实啊。但禁不住攀上树，摘下十几颗

第一次见到橄榄的喜悦，尤其是这次旅程中唯一见到的果子，令我童心顿生，学做一回“贼”！

橄榄的果实，和很多果树，如荔枝，如龙眼，都是在枝条的高处。也许是高处采光充足吧，更能结出甜味沉淀于喉咙的橄榄！

你们，也和人类一样，登高而望远吗？

视野的开阔能让更过的果子，润泽于枝头吗？

或者，果实累累，是自个儿偷着乐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