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女孩

毕业过后，还是独身那二年，我曾经有过一次历险。

神使鬼差地，我流浪到了一个神秘的少数民族山寨。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究竟是哪里，我也说不准，好像湘西土家族的一个小山寨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翻越千山万水，来到这儿的。仿佛就像被一阵劲风吹来的一样。按现代鸟语，是被来的。

刚被来那段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恐惧和噩梦中煎熬。我被关进一个漆黑山洞的独屋里。成千上万只嗜血蝙蝠肆虐地嘶叫着，它们甚至不顾性命，冲击着关我的木屋。我知道，我身体散发出来的人肉血腥味道，强烈地诱惑着它们饥渴的利齿。

时刻都想着逃生，时刻都只有绝望。这样极度恐怖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我看到的只有黑暗，听到的只有一片又一片贪婪者们狞笑的声音。这样压抑绝望的日子就像一张巨大无形的密网，封锁了我几乎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

就在我产生生不如死这个罪恶想法的那一舜，我竟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那是来自洞口的一个声音，像是女人的，细如游丝，恍若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好久好久不闻人迹了，我竟感觉那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人音。

是的，是一个女孩，十七八岁，土家女装束，纯美若仙，她救出了我。

走出山洞，坐在白石崖上。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救我，我不时木讷地打量女孩，她一直抿唇纯纯地笑着，满脸尽是云霞。

后来我知道，她是寨主的幺女儿。

后来我还知道，我是被寨主派人关进山洞，等待祭祀之日以血肉之躯祭神。因为我的贸然闯入，冲了他们寨子12年一次轮回的头喜，罪不可赦。

我还知道，女孩救我，就是因为我昨晚在她梦中出现过，还教她认识了好多字，给她讲了好多山外的故事。她说我不像祸害的鬼魔，倒是更像善良的哥哥，所以她梦一醒，就一直想着救我，然后就背着族人借着月光翻越五座山梁把我救出来了。

我说出来了还不是要被重新抓回去，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我逃得出你父亲的手掌吗？女孩说能行，她可以带路。然后她指示了我逃命的方向，站起来，说马上动身，越快越好。

一路上，我几乎是被她拉着拽着上坡下坎的。有好几次，我都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这么相信梦，话到嘴边又被她的催促打断。

太阳上顶的时刻，我们终于翻过了最高那道山梁。女孩说，好了，下去就是一条公路，可以通到山外，你快走吧，我必须得返回了。

看着她被山风吹起的飘飘秀发，听到她身上叮当作响的银饰，我有些感动，双眼竟模糊了。模糊之中，我看见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子，楚楚地向我挥手，纯纯地羞涩地笑着，面颊比太阳还红，比山花还美。

后来我终于走出了那道鬼门关。我时时在想，女孩会不会因为她的叛逆行为而遭罪于她的族人们呢？她现在还好吗？这样日思夜想的时侯，奇迹就出现了。我重新又回到了那个山寨。这一回不一样，在一片欢畅淋漓的唢呐声中，全山寨的人们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在寨子外边宽阔的坝子上载歌载舞。仿佛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又像是一个喜庆的典礼。我四处张望，却不见女孩的身影。

我惆怅的心情一度失落到谷底。还是再望一眼那次我们分手的山头再走吧，我想聚散都得依靠缘份。

谁又知道呢！山头，弯弯山路上，一个女子，飘飘的长发，叮当的银坠，纯纯的笑靥，羞红的面颊，像一只蹁跹的蝴蝶向我飞来！我也忘情地向她飞去，欢畅的唢呐和清脆的银坠在耳边交响。我们完全进入了梦幻唯美的慢镜头状态。

执手，旋舞，相拥相泣。我感觉我们俨然成就了世界上最最浪漫最最纯美的爱情故事。对于那个女孩，我早已爱得彻底坚决。

这是昨晚的一个真实梦景，梦醒时分依然眼热。回味遗憾叹惋之余，我欣然发现，那个纯美的梦中女孩，原来很像很像一个人——现实中的梅。梦醒过后，我想说，做这样的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