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梦

确切地说，应该是在今天早晨，窗外的阳光刚刚强烈到透过布帘时，我的眼前恍惚明朗起来。

在一条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马路上，我见到涂在张望。我立在一座石桥上，朝她招手。那座桥和那条路让人觉得美到心醉，我心底清楚，我在十余年前是从那里蹒跚着离家出走的。我张嘴想要告诉涂，告诉她身后那两座小房子的故事。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像老电影里的女子，上了一辆静默无声的车。

我没有追。车远远地去，也没有灰尘飞扬的沧桑感。

我对着满眼的绿树和清水，在心底说：“你没听我说完呢。有窗户的那座房子，以前是理发店，我小时候喜欢趴在窗台上，看我的老老一边叫人把他的头顶剃得溜光，一边毫无顾忌地扭着头跟旁人大侃时事。没有窗户的那座房子，以前是花圈店，现在也是。我小时候跟老老在那里呆过几个下午，竹子的清香和鲜艳的纸张让我联想不到死亡。我妈妈要是知道我去过那里，一定会觉得晦气吧。所以我从未跟她说过。但是老老走的时候，店里老头，却给老老做了一个硕大、精致的花圈。我知道，死去的人是再也不能知道尚存的人对他的眷恋了，他一定不会知道身后的事情，即使他有魂灵。”

涂的头发依然在车窗边上飘，我听见她的笑声恍惚间传过来。

这时突然醒了，想起不过是在前几天，深夜的时候，我们见过面。她趁兴喝了点酒，送我到明亮的街头。临别时夜风已经很大很猛，她意外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矜持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听她大声地说：“你看这都是多么凑巧，毕业后我和姜、四都没见着面，你来北京了，走路都只要几十分钟的距离，还是没见几次……”

我适时地挥手再见，想让她及时行乐。

我想，人的一生，无疑是苦短的。

街边小店的老板们沿路纳凉，孩子啼哭或嬉闹的模样使满眼的烟火让人爱怜。

裙子在夜风里哗哗乱飞，我把影子优雅地踩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