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我的老爹

2010年08月09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夜里迷糊地做了一个梦,我被几个人拿着枪追杀,很恐怖。

半醒半梦里想起老爹,老爹晚年一个住楼房,他老是高兴地说这真是享福。

他的所谓享福是住楼房要比住平房少很多劳动,冬天也不冷了。住平房家里要有火炕,有火炕就必须有砖砌的炉子,烧炉子就要打煤坯和煤泥,还要掏炉灰,烧煤就必须买煤和黄土,所以,他说的享福我特别理解。

老爹住了一间半老楼,在铁岭铁路西侧,可以听见火车来来往往,他可以不寂寞地一个人在楼里听火车的鸣叫,猜火车的车次。老爹一个人住,是自己的房子,这房子当时花了将近两万买的,他自己拿了积蓄八千,我和姐姐凑足了余额。

一个老人独自生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他当时很健康,可以骑自行车逛逛看铁岭大城市的变化。

一个老人独自骑车是有大问题的,他没遵守交通规则,在一个基本没有规则的城市骑车可以不遵守交通规则,但遭遇车祸就是问题。他被一辆上海牌小汽车给撞飞起来,落到汽车的前盖上,没什么大问题,腿撞伤了。

他住院疗伤,铁岭的很多晚辈亲戚拿着很多礼品来看望他,他很高兴,因为他享受到一个前辈和病人应该得到的关怀和尊敬,他说礼品不要拿回家去,要给他在医院里就消耗掉,礼品里的麦乳精特别多,一盒一盒的很单调。

他不知什么时候都给喝了,住院出来他腿伤好了,却患了糖尿病。

很多看望病人的礼品里含大量的糖,麦乳精里更多。

老爹一个人住,一日两餐有大姐来做,大姐家里他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他不敢再喝他心爱的啤酒了,夏天他吃米饭和麻酱拌黄瓜,土豆炖茄子。冬天他还吃米饭和土豆炖白菜,还有白菜炖豆腐。食谱很单调,我每个月回家看他一次,他都很高兴,说自己现在天天享福,有人给做饭吃,有像地主家的老爷生活。我每月给他拿点钱,五百或者三百,他让我塞到他的床铺底下,说现在不知道怎么花这些钱。

他的病因为糖尿病的缘故,眼睛不好用。他拿个很大的放大镜看小说《战争风云》,我回家就跟我说丘楷尔和斯大林还罗斯福,他的记忆力可真好,我没有继承他这个基因。

他身体在七十五岁后已经很糟糕了,下楼很少,每回家我看他孤独地看着玻璃窗外,像小鸟一样渴望着外面的世界。他有点悲哀,说不知道自己一天天的在这个房间里干什么,他问我是不是在等死

我无语。

他已经看不了书了,每天早晨听半导体收音机,强烈要求我给他买收音机里推销的各种药品和保健品,我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谎话,我没买。

我很遗憾。

他临去世的前半年要求我领他去老家的老城看看,我领着他坐汽车去了,然后包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看了石塔、老庙还有清真寺,还有胡同。他能看见那些他心里的东西么?他一年前来我家住了一宿就走了,因为蚊子很多,因为他把窗外高楼上的霓虹灯看成是两个小红人。

我老爹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了,家具茶壶还有他收集的疑似古董。他写的诗集没有出版,剩下的四大本现在还我我家的书柜里,那是他一生的经历。

我老爹留下了五个儿女,现在我们几个也一天天的变老,人变老就想自己的父母么?

谁知道哩?这个夏天的夜里,我心里有点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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