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苦笑

不知咋的，很久以来总是忘不了那个飘雨的日子，那滚落的泪珠和那雨中的一丝苦笑。

那天下午，我被急骤的大雨挡在了路旁的一家餐馆里。

倦怠中，我捧着一听冰镇的饮料，坐在窗口处，一边无奈地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和纷飞的雨，一边漫不经心地品着一分清凉。斜飞的风雨中，走着形色匆匆的路人。

恍然间，我的耳边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大哥：俺想找点儿活干，你这里还要人不？我抬头望去，面前站立着一位怯怯羞羞的姑娘。从她那酱黄色粗布衫和土里土气的装束以及还有在这繁华的闹市中很少能听到的淳朴乡音里，看得出来，这是一位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乡下姑娘。

我知道，是这位从乡下来的姑娘错把我当成老板了。面对这样一位出外求卖苦力的懦弱之人，我很不忍心让她听到失望的回答。可是，同样作为一位路人，我很难有一份能耐带给她一丝希望。正当我迟疑的时候，餐馆的老板走了出来，他瞥了姑娘一眼，嘟囔道：找活也不看看地方，我这小小的庙里能容纳得几个菩萨？走吧，别耽误了我的生意。

遭受冷眼和奚落的姑娘羞怯地看了我一眼后，继而转过身去向老板乞求道：你能行行好收留俺吧？俺什么苦都能吃，就是打打杂做些零碎活儿俺也愿意，钱给多给少不要紧，只要有吃有住就行了。怜弱的语气，带着几分抽噎。

“行了，别在这儿添乱了，这里没有你干的活，还是到别处去吧。”老板面有愠色。

姑娘慢慢地低下了头，将涨得通红的脸埋在胸前，两只手不停地捏着衣服的两角，然后挪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出了店门。她有气无力地走着，迟疑中夹杂着许多愁怨和忧郁，两行泪珠滚落了下来，伴着冰凉的雨水……

就在姑娘迈出店门的时候，店内的几个服务人员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了起来：看那样，还到外面找活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一边望着外面飘洒的雨，一边听着这些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眼下不停的雨给人一种刺骨的寒凉。

抬眼望去，姑娘站在稠密的雨帘中等候着过往的车流。横穿马路的时候，我才细心地发现她实在是有些瘦小和单薄，仿佛是被这阴沉沉的天空压成了这般模样。而在她穿过了马路的那一刻，缓缓地她转过脸来冲着我的座位处苦苦地一笑，这丝丝苦笑啊，是那么的羞怯和朴实，却又是那样的令人同情和怜悯。我知道，这苦苦的笑中包含着她哀求老板时对我为她说了几句同情话的一份感激，但更多的包含着她的一份质朴和宽厚，还有那承受了许多的艰难、重压和辛酸。

作为一个见过她哭的陌生人，我心的深处涌动过一种凄怆的隐痛，而作为一个见过她“笑”的陌生人，我仅仅能做的只是默默地为她送去一份祈祷和祝福。虽然世间有着很多的艰难和无奈，但淡然一笑，哪怕笑的勉强和沉重，或是笑的苦涩，但这“笑”的当中或许多多少少能抚平心中的点滴斑驳和痛楚。

雨，仍在不停地下着，飘飞的大雨好像是在洗涮这似清似浊的世界，洗涮尘世间的种种不公。穿过繁忙而嘈杂的街道，伴着忧郁和沮丧，姑娘远去了，消失在纷飞的雨中……

如今，每当经过街道旁边的那家餐馆时，我的脑海里便不由得浮现出那无情飘落的大雨和雨中那渗着酸涩泪水的一丝苦笑。不知那位扛着沉重命运的姑娘，是不是仍在为讨生活徘徊于那种向人乞求的无奈之中，不知她那艰难的步履是不是仍在步履艰难地漂泊与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