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皂角树

记忆象一撂厚厚的线装书，尘封着远去的日子。在灿烂的阳光下，让和煦的风随意翻开几页，总有让人不能忘怀的故事。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窗外那棵随风而逝的皂角树……

也许，皂角树之与平常的人，就象酒席上的黄酒、薅草间的锣鼓、年节时的龙灯一样，遂意、自然而漫不经心。但在我的心目中，皂角树却是房县人的根、房县人的魂，是这座古城的一张得意名片、一尊鲜活的精致雕像。数百年来，它成为时代变迁的见证者，人类繁衍的塑造者。只要是地道的房县人，不管你走多远，忘不了的是那棵皂角树；只要是到过房县的人，不管你离多长，记得最清的还是那棵皂角树。皂角树，它成了古老房县的代名词，成了老祖宗留给儿孙的财富，成了天南地北房县人对家的念信儿，成了房陵文化中难以取舍的元素……

大学毕业后，为了生于斯、养于斯的土地，为了在梦中疯长的皂角树，我回到皂角树生长的地方。又纯属巧合，我住到皂角树对面的楼寓里；我与它朝夕相处，成了它忠实的守望者。春花纷呈，夏叶菁菁，秋皂累累，冬枝劲拔，它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染绿了我生活的色彩。

每每夜色葱茏，我总爱透过窗棂，看看与窗平行的皂角树，任清风拂过，而或漂零几片黄叶；任成熟的皂角上下起舞，而或发出轻呤浅唱；任几只猫头鹰为夜守候，而或提醒人们“夜深了呀”。每当这个时候，感情的潮水偷偷袭来，提笔的冲动油然而生。我会俯瞰这座熟睡的小城，会与皂角树一起渡过不眠……就这样，小城会象南山一样沉稳，马栏河也会一声不响地打城边流过，而皂角树总会在人们的记忆里站成一道风景、塑成一道年轮。

有一年冬天，飞航好友踏月造访，停电秉烛而谈锋甚健。不知不觉，已是夜色阑珊；推开临街的窗门，一轮冷月静悬天际，如水月色正弥漫而来，而对面的皂角树刹那间强烈的震撼着我。我们跑到空旷无人的街上，让他把明月定格在树杈之间。那张相片黑白分明，疏密有致，分明是一帧画、一首词，自然也成为他得意之作，具说还在刊物上得了奖……

有一年冬天，我们接受了一个特殊的任务——抢救皂角树。任凭裁去枯枝，清除烂根，松开冻土，供给养份，但它依然在雪花漂零的日子，绝尘而去。我们只有将它的躯干交给艺术家，制成件件能浓缩房陵文化的作品；将它的根放在城南的大道旁，日夜守护着这座小城；将它的老地方，拟植一棵新的皂角树……

有一个冬天，我们的决策者带领我们，从老远的深山寻找优质树种，克服运输困难，千方百计移至三道河边；每每挑灯夜战，处处能见他们的身影；用无声无息的语言，让皂角树的灵魂得到延伸。正象老百姓说，一棵老朽的皂角树死了，但千万棵皂角树成活了；皂角树演绎了一段厚重的历史，而城边上的树站成了一块绿色的丰碑！

又是一年冬天，也是一个寒夜，我用我的笔终于实现了我的夙愿。我怀念皂角树，不让自己忘却；更让现在和后来的人们，不要忘却；每当走过那条老街、那个老地方，让人们想起那里曾有一棵老树。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青枝绿叶的皂角树……

皂角树，我们永远怀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