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草原

2010年08月14日来源: 网络文章心情故事

题记——今天看报,说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遭遇三十年不遇的大旱。217万亩牧场无法放牧。绝大多数牧草都是在返青后全部枯死……想起去年到克什克腾旗旅游,在那开满野花的草原上的情景……,心痛之情无法言说,把去年旅游回来写的一篇博文拿出来,聊以抒怀。

站在美丽的贡格尔草原上,固然有着一般城里人见到广阔草原时所特有的那种兴奋和激动;然而,兴奋之余,当我坐在草地上,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绿绿的小草和娇嫩小黄花儿的时候,马头琴忧伤的曲调总在心头回荡,不肯散去;使我思绪万千,悲从中来。

美丽而广阔的草原啊……万千年来,她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孜孜不倦地哺育了一个又一个民族,并把他们送出去,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草原母亲是无比壮硕的,她的乳汁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她是永远不会衰老,永远不会死亡,她是永恒的。然而,我们错了!我们的母亲也会衰老,也会死亡的呀。

我下乡的地方在包头西边的乌拉山脚下,是个半农半牧区,夏天,牧民把羊赶到山里,冬天再把羊赶下山过冬。我所在的生产队是农业队,但很多做法还是和牧业队一样,比如夏天,是要放马的。即便是拉车的马,白天干完活,晚上也要放出去。我们村附近,在包兰公路南边,有一片狭长的草场,草长得很密,也很高,最深处能没小腿肚子,而且草地里有许多坑洼,一到夏秋季,几场雨过后,坑里都会有水。每天傍晚,等马卸了套,我就骑上头马,把马群赶到这里吃草,第二天天不亮,再把马吆回来喂料。这是我和马最喜欢来的地方。

有一天傍晚,下了一场雨,天阴的很厉害。我把马吆到草场上。别看我们的马每天拉大车,却和牧业队的马一样有点野脾气;有时候也会跟你调皮捣蛋。所以,我给领头的马上了三脚绊,然后回去眯一小觉,四点来钟我去找马,那天,天黑得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还好,马群在原地没动窝,吃的正欢。我慢慢走近,可是还没等我靠近,那匹头马撒开就跑,别看它带着三脚绊,可是一蹦一蹦地跑得贼快,一会儿就把马群带没影了。这下我可有点抓瞎,本来可以骑着头马把马吆回去,现在马跑了,怎么办?顺着马跑的方向追了一气,干脆彻底失去马的踪影。没小腿的草带着浓重的露水,鞋和裤腿都湿透了。我想只好先走出草场,到公路上,沿着公路找,可以走得快些。本来有十几分钟就可以上公路,可是天太黑,我迷了方向。我在湿漉漉草里走呀走,走了半天也没走到路上,后来发现我一直在转圈。我想,完了!遇到老乡说的“鬼打墙”了!心里一着急,脑子就发蒙,急出一身汗来,更加拼命地走。四下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我踢草的“嚓,嚓”声。可是,不管我走得多快,都是在原地转圈。最后我累得筋疲力尽,也没能走到公路上。就这样,直转到天蒙蒙亮,才辨清方向,这时也看到我的马,我走过去,头马已经吃的心满意足,乖乖在那等我,狠得我照屁股擂了它一锤,骑上马回村了。

回城后,有十多年没回去。一年,跟单位的车去临河办事,路经我下乡的地方,沿途我兴奋地给司机指这儿指那儿地介绍,我急切地寻找当年放马的地方,准备给司机讲一讲“鬼打墙”的故事。可是,等到了地方,我简直认不出来了,这是我放马的地方吗?那浓密的草怎么没了?原来的草场竟变成了不毛之地。忽然,远远看到那边有人在挖大坑,我们走过去,大坑有两三间房子那么大,一两米深,坑下面有一个中年汉子在用力往坑上边抛沙子。我们走下坑和他攀谈了一阵,才知道:他是蒙族,附近的牧民,这些年干旱,这片草场早就不行了,没草场,羊也不能养了。没办法,只好淘沙子卖钱糊口。他说这里的沙子质量好,每天都能卖两三车沙子。他说话的时候,满脸苦涩,我一阵心痛。

我的魂牵梦绕的,水草丰美的草场啊!就这样没有了吗?消失了吗?只在弹指之间?就带着我的青春;带着我曾经的欢乐和痛苦;带着我深藏心底的美好回忆,永远地走了吗?看着赤裸的丑陋的荒地,我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问:这到底是谁造的孽呀。是老天么?

后来,这种草原沙化的报道便经常见诸报端和电视。出身于内蒙最西部额济纳旗的着名歌唱家德德玛说:六十年代,她们家乡草原的草长得很高,骆驼走进去都看不见,而如今,草原快成荒漠了;同样出身内蒙西部的腾格尔说起家乡的草原时,只是很简单的说:以前草长得很好,现在都没有了。说着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落寞与无奈让人无法忘怀。

额济纳旗的东、西居延海,历史上曾经是水草丰美,鸟类的天堂;在她周围有着大片的胡杨林。可是后来居延海的水源——黑河被上游农区截住修水库。居延海逐渐干涸,最后竟成了沙尘暴的沙源地。多亏多亏苍天示警,狠狠地整了几场沙尘暴,差点把北京埋了,惊动了高层,才提出要治沙。黑河水开始统一调配,于是居延海也可以得到一些水了。这几年东居延海回复了部分水面,渐渐有了生机,而西居延海依然干涸,等待着人类的“施舍”。

“沧海桑田”是古人留给我们的最富哲理的一句话。它指出了事物变化的永恒性,也同时指出大自然变迁的漫长。然而,水草丰美的草场转瞬间就变为不毛之地,完全颠覆了大自然变迁的漫长性。

我不知道,这是天在作孽,还是人在作孽。古人云: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我们曾经多么沾沾自喜地嘲笑古人对各种自然神的崇拜,指斥那是愚昧、是迷信。殊不知,正是古人的“愚昧”和“迷信”为我们留下了多少洁净的河流和丰美的草原。

而我们这些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已经不懂得对大自然感恩和敬畏,因此对人类贪婪的本性的最后一点约束也荡然无存。于是放心大胆地对大自然进行肆无忌惮的掠夺,成了自然界许多动植物的终结者。

我知道,我也许不应该如此悲观,事情或许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不是也在提倡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吗?

是啊,是啊,但愿人类的发展和环境保护不是一对悖论;但愿我们人类不会成为自己的“终结者”。

然而,每当我一想起那块已变成挖沙场的草场,一想到依然干涸的西居延海,想着被越来越严重的干旱折磨的草原时,想到人类的需求是无止尽的时,我就会陷入更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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