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闲话

2010年08月16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中国传统文化中,七夕似乎是不当节过的。近来,忽见传播媒体和商家广告,非常热闹地宣传“中国情人节”。我想,若除去没话找话与觊觎大家钱包的两个因素,大概是有几分浪漫色彩的。

节日确乎愈来愈多了。俗话说:“穷人怕过节”,可见穷人愈来愈少了,甚或已没有了穷人也未可知。我是一个孤陋寡闻的人,前几年中秋节,偶尔从报纸上看到,广州人推出上万元一盒的月饼,确实吓了一大跳。近几年又听说,情人节有送名车、高级别墅、天价艺术品的,但送飞机的消息没有听到,我想,或许是私人航线没有开通的缘故吧。

在众多舶来的节日中,当数圣诞节和情人节过得热闹。但很多人,却把节过得跟节日本身没有了关系——无论什么节,皆呼朋唤友,或举家老少一群一伙相聚,据说酒店、歌舞厅、夜总会、洗头洗脚房、浴池以及所有能找到乐子的地方一律爆满。我没有出过国,不知欧美人咋整,但眼前的种种,似乎还只是农耕时代红火热闹的做法,与农民赶集没什么两样。偶尔也听说,欧美人的欢乐与浪漫,似乎要在宁静肃穆的氛围中。但一贯性喜热闹的国人,在那样“淡出鸟来”的场面,是会手足无措的。趋热闹也许有积极的一面,如民国时观异族杀我同胞影片的麻木看客,曾造就出了思想文化大师鲁迅先生。但热闹过了头,恐就如英国作家毛姆所说:“一个演员在台上表演完富翁,下得台来,一排债主默默等在那里。”譬如火药,当我们在烟花爆竹中喜庆时,欧洲人大概在研究枪炮;当我们用指南针丈量风水或建屋造墓时,欧洲人正用来航海,当我们的纸张写满对皇族的颂词,或在故纸堆中寻章摘句时,人家正用来演算几何题,计算新大陆的面积……

青年人过节,就比较简单一些。使青年多了解一些西方的习俗和文化,或在西方文化的皮毛上营造出时尚的快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但在欢乐热闹的场景中,我有时不免想起大沽口炮台失陷日,或“九·一八”纪念日的清冷,有点没出息。但似乎也有例外,前几年有一本畅销书《狼图腾》,把狼的狡诈贪婪着实美化一番,并附了一些议论,为时下的巧取豪夺作辩词;并认为中华文明的延续和传承,要感恩于历史上多次的异族入侵。我尽管从不骂人,也忍不住要学阿Q骂一声:太妈妈的了!

在我的印象中,情人应该是个比较尴尬的词,何况因为自身的诸多缺失和愚鲁,离这个词似乎越来越远;而上帝却如过分宠惯孩子的长辈,即使有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也不稍加呵止,只把洋溢着爱意与慈祥的面孔,隐在我们踮起脚尖也望不见的天堂,就不敢轻易招惹他老人家。因此,这两个洋节日的热闹,包括国人候补的其它节日,我是无论如何也凑不上了。

不过,既谈七夕,爱情的话题恐是绕不过去的。曾读过古今中外不少爱情故事,大都脱不了富家子弟爱上穷人子女的套路,或门当对户的偏偏又是世族家仇,也许是为了故事本身的曲折入戏,也许是为了强调爱情的超现实性,也许是对弱势群体的同情?或许都有吧。然可告慰国人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是鹤立鸡群的——不谈其中深蕴的传统文化内涵和博大的人文精神,不谈爱情的感人程度和它所倡导的爱情本质,仅就其艺术成就,那超越时空的想象力和挥洒自如的大手笔,就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结尾处,在惯常的鸡毛掸子和闺房门上的铁锁外,王母娘娘银簪一划,灿烂银河壮阔而出,巨大的恶及无垠的遗憾配以如此宏阔的美,美得如此冷寂和浩瀚;而每年七夕,人间处处扇动起喜鹊的翅膀,为爱架设通天之桥,在万顷汹涌的悲情中,递给我们一根喜出望外的稻草……

也许,使富太太和阔小姐们失望的是,原创故事者不可能是着礼服、啜咖啡的、适合于你们客厅的高雅人物。我想,在道貌岸然的主流文化之外,他一定是一位深藏民间、命运多舛、孤苦无依甚至未必识字的老男人,终生未获女性青睐,才有如此热切的对理想爱情的期盼,并因失却了追求和占有的成份,显得高洁和自由,深具大自然赋予的灵性。堪称一代浪漫主义悲剧大师。

缘此,我想起为爱疯狂的温森特·凡高,想起举家食粥的曹雪芹,想起一进海盗窝五进监狱门的塞万提斯,想起颠沛流离的孔子……当他们的精神成果在富人的厅堂被把玩,在附庸风雅的沙龙里做谈资,或给曲解者提供饭碗,甚至在啼笑皆非的节日里供消遣。

我感到他们永恒的孤独,如大地上最后的芦苇在风中,无处藏身。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