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忧伤的鱼

心情总是在燥热的夏季失语，连弥漫在整个房间悠扬的萨克斯乐曲，也过滤不出这种沉闷的空气。心恍惚被粘贴在玻璃窗上，心在烫热中得不到一丝身心的宁静。透过窗外折射的阳光依然那么刺眼，心情似乎在热浪的扑腾中烦躁不安。

空调应该开到了初春的温度，像一丝丝薄凉的冷气在身心层层渲染。带着薄荷般空气的馈赠和清新，心才在渐渐地沉静中变得安静。汗珠也在额头粒粒滚落中收敛了晶莹，多像小草的脸上张开了灿烂的微笑，站在大自然中接受春风习习的抚摸，还有一缕缕阳光的沐浴。汗水终于像露珠一样隐去了它美丽的痕迹，我的脸上又还原了落寞的神韵。

是夏季的天气依然残存在心里的一丝倦怠？还是心情低落带来的一丝慵懒？我已经很久不习惯出去逛逛，亦或是出去散散步。应酬和娱乐像没有注入肉体的针剂，看着白大褂拿着针头在手中一晃，我就已经头疼晕针了。总是害怕漫长的炎炎夏日，带来的这种焦躁不安我只能蜷缩在家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写写文章。期待但又是预料中周而复始的日子，渐渐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但一看见太阳的炙烤，心情就感觉热得吱吱作响两腿乏力。

萨克斯乐曲还在房间绕梁而上，又像音乐的流浪在地上和一抹浅浅的绿草动感舞蹈。身心的安静和音乐的陶冶就会让我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发呆，一任自己在音乐的宫殿中静静地穿行和遐想。一幅幅清新的画面在心中就会徐徐展开，心灵就会升华到一种极致的追随。我荡进了大海的碧波，走近了铺展一地还在纷纷飞落的雪原，又像徜徉在无边的草地，又变成了一只风筝悠悠地飞临了高空。我看见了麦苗，闻到了稻香，饮下了山泉，踏浪于海滩。或许想象的空间又多大，音乐的魅力就有多大。

来自于身心沉默的孤独，就会变得是一种没人打搅的享受。听不到夏季聒噪的蝉鸣，但恍惚听到了心灵里的一片蛙声。我在浅浅的醉意中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音乐，我在音乐的摇篮中仰望一轮明月，荡起了舒心的秋千。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心变得像婴儿般只想拥有一份简单的安静和快乐。心或许已经波澜不惊，变成一个沉淀宁静的湖，水平如镜地明净。

冷，来得如此突然。我眯缝着醒来的眼睛，抹抹自己冰凉的身体，都已经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冷，从身体表层渐渐跟随神经，弥漫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又从心脏倏地遍布到身心，一种扩散彻底的寒冷。感觉下雪了，心冷到一种极致的蜷缩。我慌忙站起身，望望窗外，刺眼的阳光夸张地晃动着那张夏天汗淋淋的脸。何来致命的寒冷？真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夏天。

活在人潮涌动的城市，往往不知道把自己放置在哪里？我打着赤脚，一丝闪念从脚底传来，我在回不过神中打着趔趄的冷颤。“还记得吗？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的等待。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的空白？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音乐还在耳畔缭绕。或许是音乐撕扯着一种习惯的疼痛，化为七月漫天纷纷的飞雪，我想要一条围巾把自己紧紧缠绕和包裹。这个夏天也变得莫名其妙捉摸不透，不符合逻辑致命的寒冷。

我转身走进卧室，一个游泳圈静静地躺在遗忘的角落。我摸摸细细的尘埃，看看自己坐立不安的心情，我早就应该走出这间屋子了。关久了身心就像这个游泳圈，抖落不了自己满身的飞尘。我找出了浅蓝色的一套游泳衣，拿了一些零花钱就简装出发，搭着的车离开这个有着音乐的房间，就这样绝尘而去。那些疼痛撕裂人心的文字，那些完美精致的音乐麻醉剂，那些五花八门的电视频道，我都统统不想看，不想听。

当我穿着游泳衣站在池子边沿的时候，这个露天游泳池已经是啸叫如潮，男女老少几百人已经在游泳池里上下欢腾。幽蓝幽蓝的水，欢快地飞溅着水花。望望满天湛蓝的空灵，有着夏季浸透心脾的清新和惬意。我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双手合掌，一条忧伤的鱼就这样纵身潜入了水底，我睁着眼睛，那些白花花陌生的腿在游泳池里静静地滑翔。夏季的太阳光透过水面折射到游泳池里，那么透亮那么晶莹。

池底的浅蓝，水中的晶亮，我成了池中忧伤的鱼。深深地潜在水里，感受来自身心的一种释放一种窒息的憋闷，我憋足了一口气的时间就冒出了水面，发丝柔顺地贴在了头的两旁，我举出两手高过头顶踩着水挽出了一个个花骨朵的手语：“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尔后脚一蹬，身子往后一倾斜，两手静静地张开，两腿就这样平展展地躺在了游泳池上。发丝柔顺地绽开了，身子舒张了，心情绽放了。我看见了蓝天，水花在耳边叮咚叮咚地响，浪花的手时而牵牵我的衣袖。

清凉的水浸泡了全身，安静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沉寂，所有的喧嚣在这里似乎也听不见了。骤然一丝荒凉碾过了自己平静的心房，昨晚在心里完成的那迷乱的诗行就悄然登场。潜藏在眼角里的一滴泪，随着脸庞就静静地滑落到了游泳池，没有声音，似乎也看不到形状：是阳光的炙烤？还是绸带的绵长？将我紧紧地缠绕。是利刃插在了我的心上？还是透明的碎片在剖析我的惆怅？我为什么这么伤心难过？上帝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解不开谜团，也打不开死结。心锁上了，最好的朋友也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头疼了，心酸了，泪流了。夏季的燥热或许在我的身心里褪去了它的外衣，但又是什么我想裹上驱寒身心的衣裙。仰久了，或许该得换换姿势。既然这一生都得做忧伤的鱼，就让自己哀伤的泪滴融入这种人潮啸叫的水里，谁也品不出这种甘苦咸涩。就让自己的泪滴变成欢腾的水花，温柔地踢打别人光着的脚丫，最后都得在时间的过滤中变成另一池的明净。或许，过往是极易流失的水滴，而我是摇摆不定忧伤的鱼。

当我再一次潜入水里，我不想睁开自己的眼睛。摸摸浅蓝的水底，然后瞬息冒出了水面。不想长久地泡在水里，那是体力不支的消耗。然后游到了游泳池的旁边，懒洋洋地躺在椅子里晒着太阳，终于什么也没有想，脑袋里也复制不出什么影像。伤或许很深但没有烙上印章，摸不着形状，也嗅不出味道。

这个夏季的日程又多了一项必修课，回到周而复始的夏日里，就不觉得那么孤单，那么无奈。注定是一条忧伤的鱼，就学会把泪水埋葬在水里。人生河流里的一场汹涌，一场澎湃，一阵波谷，一阵浪峰，慢慢都会变成淡淡深沉的宁静。鱼也就习惯潜在深层的水里呼吸，偶尔或许会跳出水面看看捉摸不透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