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依稀似去年

他们约在CARRY见面。

到底还是苏舜钦先到，扬夏一进门就看见苏舜钦坐在窗边挑着火芯子，那火芯子被他挑的越来越亮，照得他的脸亦是渐渐分得清楚那轮廓，或许也是太久不见，他越发的瘦了。

扬夏刚坐到对面，就听见苏舜钦说：“又下雪了呢。”

她向窗外望去，窗子蒙上了一层雾气，像淘气的孩子在上面呵着气，扬夏伸手去擦那玻璃，果然，已经下雪了。适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般征兆。

两人倒像是饶有趣味的看着雪，良久的，才听见苏舜钦说：“春天又要来了。”

“我不喜欢春天，冬天，才是谈恋爱的季节。”

苏舜钦听到这话，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仿佛在嘲笑对面的人。扬夏饮了一口咖啡，递给他一张照片，一张年代久远，微微泛黄的照片。

苏舜钦接过照片，细细端详过后，才放进口袋。那是他拜托扬夏帮忙找的，这张照片，和照片里的人，他都遗失得太久了。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他望着窗外的雪，轻轻念道。

扬夏知道这首诗，高中的一次考试里曾出现过，《江楼有感》。就是因着后面的这两句，她记着。那是感喟物是人非的场景，还有，对一些人的，思念。

去年的这一天，她和苏舜钦回到村子，童年的石径早已消失不见，新都市的喧闹声代替了往日的宁静，那条石径对苏舜钦来说，太过于重要，如同整个世界那样的重，记录下他和祈薇童年那些零零碎碎的剪影，光影一转，尔后一梦三四年，到底留下些什么，扬夏不知道，只记得，祈薇嫁人那天，苏舜钦笑得比谁都要开心，待到一切都结束，他才静静靠在自己肩上呜呜的哭，像小孩子丢失了心爱的东西，迷了路，怎么寻都寻不回来。她的泪也陪着他静静流淌。她委实能体会，这种如同刀生生剖进身体里，看不见汩汩流血的疼痛。倒是也没劝他，自己也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怎么去劝他要变得跟自己不一样呢？

“你还是这样放不开。”扬夏捧着咖啡杯，望着里面浓郁的苦涩。

“扬夏，你舍得了么？”

怎么会舍得？这么多年，终究是过不了这个关口，也有在街上遇见过的，只有微笑，又轻又浅的招呼，又能怎么样，他们，只不过是这个巨大城市中，微澜不起的两个人而已。

“孤独一个人也没关系。”扬夏说。

就算多少有点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