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来礼往

老人是一名退休教师，深知学生碰到一位责任心强、教学水平高的老师意味着什么。所以，还沉浸在宝贝孙子考上小城最好初中的喜悦中，就琢磨着怎么为他找个好老师。

老人退休前就是一位好老师。退休十余载，唯一让老人骄傲的就是她那些学生。无论学生混得咋样，默默无闻也好，功成名就也罢，见了她，仍如当年一样，双手下垂至裤缝，低眉顺眼直道老师好。好多学生为谢师恩，当面不便说，只得采用迂回战术，或通过熟人或通过电话带话，言称有啥难事尽管吩咐。可一晃这么多年，老人虽说身体每况愈下，小女儿中年下岗，窝心事烦恼事接二连三，可她硬没吱声，她心里有个界，那个界一直坚守者，也温暖着她。那个界，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师生情谊。

这次不一样，关系到孙子一生的美好前程。为了不让孙子输在起跑线上，她决定过过界。于是，她拨通了该校老师——她昔日学生的电话。互致问候后，老人怯怯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再三声明，若为难的话，就当没说，她依然是她为之骄傲的好学生。学生连呼没啥，这点忙能帮到，要老人放心。

果然，临报名前，老人接到学生电话，告知她，她针对老人孙子特点，选了个负责的好老师。老人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学生在电话另一端直说应该的。可老人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似乎该意思意思，以表谢意。

这不，教师节到了，中秋节的热闹劲也炙热上映。于是，思量再三，差儿子专门办了张现金卡，买了一盒月饼，专程登门拜访。学生知道老师个性，推推搡搡的拒绝只会闹大动静，还驳了老师面子，只得笑吟吟收下。

翌日一大早，学生来到一家花卉公司，选了束盛开的百合，要了个信封，写下这样一番话。

老师，今生有缘做您的学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您那点小忙，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未玷污您一生坚守的师生情谊，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这样啊，月饼，我收下，现金卡就原物奉还。送上一束鲜花，祝老师您节日快乐！

一小时后，快递人员敲响了老人家的门。

老人喜滋滋地嗅了嗅尚带水珠的百合，开心地展开那个红色信封。看毕，泪水簌簌直流，来来回回嘀咕着一句话：礼来礼往的，叫我的心咋放回肚子呢？好一会也没法安静下来。然后，踱到阳台上，眯缝着眼，一动不动地眺望学生所在学校的方向，一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