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饭

路上竟然没有风，这是没有料到的。

似乎感到了暖和，是意外的。也不戴了帽子，照样把它关在背包里。为何突然不冷了呢？不像是这个冬天的做派。我倒希望它冷，今夜。

对门的小伙子，照样敞开着门。桌子上塑料袋里困着几个白白的馒头。不见了人，只在厨房里探出半块屁股。他正在做饭。你能听到有些生涩的铲子声，小心翼翼得像怕弄破了锅底。很快，就闻到了飘过来的香味。

房子里出奇的冷清。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也和外面的天一样，有些反常。平时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呢？还有那两岁的总要大人哄的小孩子，跑哪里去了？今天都消失了，真的都消失了！

我的眼睛里好像空了。我开始急于寻找平常的人。

他坐着低头吃饭时，我靠向了那门框。青椒上沾着的油星闪着光。看起来挺好吃的样子。送入嘴里的馒头在右边的脸蛋里蠕动。看不出是吃得过于尽兴，还是狼狈得难以下咽。一个人时的吃相，总有些吓人的模样。他习惯了开着门，也便不再怕吓着谁。只管吃自己的就是了！

“你做的饭挺香嘛！”我是闻到香气了！也喜欢那青椒的绿色。

“来，来，一起吃！”

我确实考虑过要去吃的！我从小就爱吃青椒呢！可那浅盘里就可怜兮兮的几块青椒。他一个人生活，便只需做一个人的饭。倘若执意做出两个人的饭来，反而要守着剩饭想象多出一个人的好。这种想象会带来心痛如绞。

他不但一个人弯腰在厨房里做饭，还一个人坐在屋里像夜里的小昆虫一样静静得吃。他好像不惧怕一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我没有看到他哭，这毕竟是事实。他称得上是勇士吗？我认为是的，不拿刀枪的勇士。

那所谓的厨房，也是个冷僻的所在。在一条走廊的尽头，左侧是一方小水池，右侧就是厨房了——一只可以冒火的煤气炉而已。倒是有一扇窗，可以看到院子里。院子里会有走动的人，和从不走动的树；除此，便只剩空空了。

大概眼前摆上足够的馒头，尽可随意地往嘴里塞，也是一件惬意的事吧。这样倒是避免了把眼光钉死在白色的墙壁上。

我自然和他说了不少话。我们有说有笑，我们脸上从不乏笑容。直到他起身去接热水，我终于借机赶快溜走。

再过一会儿，他在他的屋子里，我在我的屋子里。我们之间还是隔着一堵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