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送暖

2010年11月07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昨晚,梦到已经故去的一个好朋友。她走的时候只有26岁,肾衰竭,在装修新婚房子的时候病发。漫长的治疗,拖了将近3年。我从另外一个同学那里知道后,去南关什字附近的一个小诊所里看她,买了一束花。

她躺在床上,我们聊了好多。后来就断断续续联系着,总是两个人凑到一起吃饭,絮叨着说着学生时代,说着爱情。其间,我不断重复着宽慰的话,她每次都是笑笑地听着,眼睛有时会有点神采。有一次我在职工大厦带学生参加活动,把她也喊上了,我们就坐在农民巷的马路旁,在大大的遮阳伞下面,滋滋地喝着酸奶。她那天穿了件粉色的中裤,白色的半袖,领口低低的,有一个很精致的蝴蝶结。真的是很漂亮的样子,那么美,引的好多路人回头看。她本身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圆脸,秀丽的眉毛,眼睛也圆,鼻子小巧,嘴巴很美,很可爱。在学校,她当过校队的模特,因为她净身高超过170。她最美的,是性格,善良,温和,有了事情不管大小,永远都是为别人着想。

未婚夫和她同姓,比她岁数小点,但对她疼爱有加。

后来,她去了北京治疗,和我通了电话,我很怕再见不到她,让她告诉我地址,想法是去北京看看她,最起码寄点钱过去,她怎么都不让,态度坚决。再后来又去了山东,通电话,告诉我她见到的大海是多么美,她现在也感觉到一天比一天好。

一个月后,晚间11点过点,我在洗脚,她的未婚夫打来电话,说她已经走了,明天就要火化。他是从她贴身的小包里找到我的电话的。我怔了好长一段时间,就算以前有她要走的的思想准备,但,心里还是撕心裂肺地痛,我大声的哭,大声的哭,希望她能够听到,能够感受到我的难过。

第二天7点多,我赶到了华林山,见到了她的母亲,父亲,未婚夫。见到了她,躺在从一个大的冰柜里拉出来的冰冷的铁床上。我触她的皮肤,软的,冷的,死亡,就是这样让我们身隔两重天。我永远也忘不了她最后的样子,凄美到及至的样子。当她化为一捧灰被红绸子包裹着的时候,我的眼泪在那天,就再也没有停过。六月的兰州,这么热的一天,她就被深爱的人从红绸中取出,和着深爱的人的眼泪,沉入黄河。

在那年我给她烧过几次纸,一瓶绿茶,把我给的祝福圈定在一个小圈子里,这是家乡的风俗,用茶水把烧成灰的纸钱圈起来,这样别的亡灵就不会把这些供奉拿走了。第二年,我再没有烧,因为我坚信,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一定托身又回到了这个世界,可能不在这个城市,可能在我去过的某个城市。

这几天,街上烧纸钱的人很多,主要是给阴间的故去的人送寒衣。那个世界,我想应该是和这里一样的,有色彩,有光线,但可能没有声音,很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而身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就能凭一杯茶和一个圈把御寒的冬衣送到亡灵的身边吗,能吗。

黑暗中,点燃的一堆燃烧的纸,一堆火,一个或几个无语的人,一把香,一杯认真砌好的茶或饮料,心里有所思,也有所想。活的艰辛与否,都在这一阵的无语中。最后,风一起,不管是什么,也会随着圈子里的灰烬四散了。于是,磕头,奠酒,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长长出一口气,转身,一个人,或几个人,相互说着话,相互搀扶着,又向黑暗中走去。

其实,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只是在借着这火这行为来温暖自己的灵魂,活着的人的灵魂,其实更需要温暖。

送寒衣,真正被温暖的人,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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