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没有他

2010年11月18日来源: 网络文章心情故事

如果他在北方,如果我也在冬天去过北方。

火车还在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挂住一个桌角趴着睡觉,总是让我的头闷闷地疼。忘记是几点钟光景,太阳还在,车窗外却是一片迷蒙。之前的绿色都消失了,一垒一垒的小丘水纹似的交叉着,都是些光秃秃的小山丘。

我不知道春天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生长过什么,这里没有枯树的枝,也看不到庄稼的痕迹,一只黑黢黢的野鸟,孤零零地飞过。

“火车进入华北平原就是这个样子。”对面坐着的陌生人在解答我的疑惑。

“进入山西以后更荒凉。”他接着说。

我把桌上的奶糖推到他面前,他连忙摆摆手:“你吃。”

我转头看向窗外,“呵,这就是北方了么?”我想起我的同学在来信里抱怨北方的天空,说那里空气污浊,一年四季难见太阳的影子。可我还是到这个地方来了。

车窗外的一切就像一部无声的动画片。渐渐地有两三座平房进入了我开阔的视线。红砖砌的房子,带上一个独立的小院,矮矮的,静静地蹲在那里。窗洞里黑乎乎的,不知道这些房子里面,住的是什么样的人呢?高大的白杨树掉光了叶子,像被剃光了头发一样立在小屋旁。一会儿动画片中又出现了一条公路,公路上稀疏地跑着几辆大货车和小汽车。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白杨树。隔几棵,就可以看见树枝高擎着一个鸟窝。

难以想象他的城市是这般朴素的景象。刚下火车,一股浸骨的风迎面而来,迫使我真实地感觉到:我是真的站在这片土地上了,我是真的,来到北方了。这城市里没有霓虹,也没有多少高楼。只有经过一座宽大的,白色的有小狮子栏杆的桥时,我才嗅到一点从京城方向吹来的古郁的气息。

去过苏州和西安的朋友说:苏州像一个精灵毓秀的姑娘,西安则像一个土里土气的士兵。我说不好目下这座城市像什么,因为我是这样清楚地认识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他或他们给我的印象让我对这种城市的感觉变得丰富而复杂。我认识的这些人都统称为“北方人”。北方人高大、成熟、爷们儿气,南方人则娇小、水嫩、有灵气。有一说是北方人都不大喜欢南方人,南方人都不大钟意北方人。所以我自娱为西方人,我生长在中国的西部,爽朗、甘冽、带几分柔肠。

我在火车站的旁边吃了一碗酸辣粉,是一个靠着售票大厅的小摊。2月的北方飘了星星点点的毛毛雨,碗中腾起的白气在空气中飘忽着,一下子就散了。戴着“执勤”红袖章的城管和一个卖火腿肠的大爷聊得很热乎,大爷请他吃了一根炸得皮开肉裂的火腿肠。这一片都是摆小摊的。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和谐的景象。

吃完酸辣粉我开始按着地图找公交车。火车站旁的公交车总是又脏又挤。我记不清楚当时的目的地以及乘坐车次,反正,就是这么穿越了。

公交车慢腾腾地开着,绕过了有着白色矮墙的街道。街道旁仍然是光秃秃的白杨树,有骑自行车的人包裹在雨衣里匆匆而过。我看不见他的面孔,我想他不会是我要找的他吧?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搜索着他,尽管,我明明知道他在杭州。这真是件像梦游一样的事情。又过了几个街区,浏览了一些小饭馆以及杂货铺的影像,公交车穿过了一片在建的工地,我下了车。

有着斑驳白墙的居民区旁边是一所开了侧门的学校,学校不远处一间叫“星城”的电影院,电影院门口贴着大幅的海报,海报的内容在玻璃橱窗里默默地滚动着。我顿了顿,没有走进去。

我逛了陈旧的市图书馆、卖杂食的矮房区、居然可以买到阿华田的超市……我想这些地方都是他常来的吧?

如果窗外是阳光明媚,那我一定是希望脚下的路能越长越好,抑或是公交车能一直开,我能一直安静地看向窗外,让回忆里多少也盛点阳光的温度。可是小雨点还在不解深情地飘着。

“你到这里是做什么呢?”卖火腿肠的大爷问我。公交车换了几班,又把我载回了火车站。

我吃着裹着厚厚一层辣椒面的火腿肠,看着面前滋滋冒着白气的油锅,一字一顿地说:“就-随便-转转。”大爷楞了一下:“哦?你一个人,有啥好转的?”

“坐车经过,下来看看。”

“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去北京。”

大爷点点头:“我再给你加点辣椒啊!”

我一口气吃了两根火腿肠,谢过大爷,背上背包往售票厅走。

毛毛雨还是星星点点地飘着,粘在头发上像落了一头的白糖粒子。

“再见了,你的城市。”

我递上一张钞票,向售票窗内说:“请给我一张今天最近去北京的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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