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

2009年02月01日来源: 互联网原创文章
昨天坐了13个小时的火车,人生第一次赶春运,火车上人山人海,不敢喝水,怕去洗手间——通道上全是各种姿势的人。

夜里快一点的时候终于下了火车,一个面容清秀、戴着眼镜的女孩子问我去哪里,得知我和她顺路的时候,就说:“我们一起打车好吗?我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一个人打车。”

我住的比较偏远,她住的更加偏远。我同意了,想了一下,说:“如果你放心的话,不如今天晚上去我家住吧,我一个人。你可以明天早上走。”

女孩温柔地笑了,想了下,说:“没关系,我还是回家吧!”

我也笑了,知道她是不放心。都彼此彼此,我若是她,也不会去陌生人的家里;可是,她若是我,可会邀请我在深夜里借宿几个小时?

“你也是河南人?”女孩在车上问。

我说,是的。

“我在火车上听你打电话,河南话很地道呢!”我这才意识到,她火车上她似乎和我只隔了一个人坐着,中间还把桌子让给我,还向我借了书看,可是我竟没有什么印象——我似乎只对两个男人有印象。



那还是上午的时候,我坐着就睡着了,被对面座位一个男人的声音惊醒了——“你对毛泽东邓小平怎样评价?”

说这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灰蒙蒙的男人——衣服皱皱的,头发乱乱的,眼睛倒是贼亮。他询问的对象是个年轻斯文的男孩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个,还真是不好说。”年轻人答。

“我是觉得共产党有问题,现在的社会简直不成样子,你觉得政策好不好?”老男人又问。

“这个不是简单的好不好的问题,对很多事情不能这样随便就做价值判断。”年轻人说。

老男人哈哈地笑了几声,说:“是啊是啊,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是老子《道德经》里说的。”

“这个倒是《德经》里面的”。年轻人静静地说。

依稀记得这原话来源于诸葛亮,却怎么是来自《德经》?想了想,老子有六个字“致虚极、受静笃”,想必那年轻人的意思是其思想根源在此了。

老男人很有些愤青,又口若悬河地指点江山了若干时间,年轻人静静地听,极少插话。

我闭着眼睛,默默地听这两个人的对白。

许久之后,老男人问:“小兄弟多大年龄了?二十六七?”

“嗯。也就二十六七,你呢?”

“你看我多大了?我四十多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已经是过了不惑的年龄,小兄弟真是年轻有为啊,你在哪里工作?”

“上海古籍出版社,。”

“哎呀!”老男人惊叫了一声:“我这是班门弄斧了。小兄弟收入一定可以啊?”

“我研究生还没有毕业,就是跟着导师做一些……”

老男人打断了年经人的话,说:“那你这可以啊,一边读书,一边挣钱。”

“你做什么工作?”年轻人问。

“我?一杯水,一份报纸,做行政工作,有时也在外面做些生意,收入还可以。”

“原来是公务员。”年轻人说。

“不是公务员,是做行政工作的。”

“在什么单位啊?”年轻人问。

“什么单位就不要问了。哈哈,我喜欢哲学,我们单位的人都说我是痞子,我觉得做痞子挺好的。”

……

他们的对话持续了几个小时,95%的时间是中间人高谈阔论,年轻人安静地听,偶尔插几句。中年人终于下车了,下车之前,对年轻人说:“多谢小兄弟,今天跟你学了不少知识。”

我暗暗庆幸,这个中年人的秀终于结束了——这种人属于我深恶痛绝的类型。不过,他有他存在的必要性,他一定是老婆的宝贝,子女心目中的伟人,明哲保身时代中的精明人。

中年人下车后,打牌声、唱歌声、聊天声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乱糟糟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声音,我坐在人海之中,却只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像被一场大风吹到了茫茫的戈壁滩上,无法自救也无法求救,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了我,泪水盈于眼眶——我也许应该感谢那个中年人,他在的时候,他的声音分散了我的孤独或者痛苦。



“你快到了吧。”后座上那个安静的女孩子说。

“是的。前面就是了。我先把钱付了。”我说。

“不要不要!你付一半吧。”女孩子急忙说。
“没关系,没有你的话,我也是要付这么多钱的。”

我下了车,女孩子叫住我——“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好吗?”我爽快地告诉了她11个阿拉伯数字——11个毫无情感的数字,却肩负着传递情感的使命。人生往往就是这么荒谬。

甩掉高跟鞋,简单打扫了一下卧室的卫生,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冲了一个冷水澡,上床睡觉。

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一些难以释怀的苦痛。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罢了罢了,这痛苦产生的根源在于欲念的存在,罢了罢了! 选自QQ空间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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