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桑叶新

作者: 沉香三盏2009年04月20日来源: 好心情原创网原创文章
  前日忽如牛毛、忽如鞭苔的春雨,把天空洗得湛蓝,把花园洗得翠绿。雨后初晴信步,猛瞅见篱笆墙边一株桑树,杂乱的枝头缀满了鹅黄嫩绿的桑叶。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如今,城里的桑树越来越少,许是因为树形算不上美观,美化城市的重任落不到它的肩上;许是现在的孩子可玩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淡忘了可爱的蚕宝宝。不禁想起了记忆中儿时外婆家的那棵老桑树……
  三十多年前的北阴阳营(北阴阳营,南京原住民的发祥地之一,去南京博物院参观,能看到不少当年在此地发掘出的古物),有一块长满了樟树、女贞树和不知名的灌木、杂草的大土坝,清清亮亮的金川河擦肩而过,一幢青砖黑瓦的两层小洋楼坐落其间。楼很老了,砖上满是青苔,爬着忍冬藤,据说是二三十年代的教会医院。解放前夕,外公买了下来,留给外婆和几个女儿住,自己去了台湾。
  小楼的后面,成行的夹竹桃花和无花果树组成了翠绿的篱笆,把外婆家的花园和后面的一家隔开。当初建房的人挖了条小沟,把金川河的水引了进来,在园子的东北角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夏天的夜晚,“呱呱”的青蛙、“啾啾”的蛐蛐还有打着灯笼的荧火虫,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园子的西北角有一棵香椿树,那是父亲给我的三岁生日礼物。还记得每年一过春节,每天午饭前,我都会跑到树前,仔仔细细地去看有没有发芽。不是去探询春的脚步,只是盼着树儿早早发芽、多多长叶,好摘下来做一盘香喷喷的椿芽炒蛋解馋!香椿的美味还没吃到几回,树就窜得很高,再摘嫩叶,得搭梯子了。后来,爬上梯子也够不到,我只能站在树下流口水了。
  记忆中,最忘不掉的,要数那棵桑树了!这树长得真不是地方,大半的根压在房子的地基下面,把墙角的砖都挤裂了好多块,几条不听话的根,从房间的地板下冒出来。每次遇到风雨,舞动的枝条总会把房间的玻璃窗,打个稀哩哗啦。一年冬天,父亲和姨父们想把它砍了,可念佛的外婆拦着不让。几番口舌,各让一步,将贴着墙的一半枝条锯了去、将伸到地板下的根给斩断!而且给园子里的植物修剪枯枝、刷石灰除虫、裹稻草保暖的时候,就没它的份儿。父亲和姨夫们定是想让它自生自灭!
  没曾想,来年春天,歪脖子的桑树还是冒出了鹅黄的嫩芽。盛夏季节,照样的满树郁郁葱葱。此时,住在外婆家的我们几个表兄弟姊妹,顿时成了北阴阳营小学里的焦点人物:放学后,总有相识不相识的同学围着,说笑着、抢着和我们跳猴皮筋、弹玻璃球、拍香烟纸,然后吸着鼻子向我们讨几张新鲜的桑叶,好回去给靠莴苣叶过活的几条小蚕尝尝鲜。家里也常涌来要好的同学,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来到外婆家的杂物间,看养在匾里的几十条白白胖胖的蚕,倾听象急雨般“沙沙”的吃桑叶的声音。而我们则骄傲地象吃了蜜糖,在一旁指手划脚……
  夏末秋初,桑叶老了,蚕也要“上山”了。我们家的蚕吃的都是最新鲜、最香嫩的桑叶,所以“上山”总比别家的早,茧大、丝密,且有各种颜色:粉红的、淡绿的、淡黄的,当然最多的还是丝白。外婆说,蚕娘娘每天傍晚以后要去玉皇大帝那儿汇报收成,顾不得她的茧娃娃,所以缫丝总在落日以后。烧一大盆开水,分色把茧子投进去,然后用一根筷子顺一个方向搅啊搅,就看见蚕丝慢慢绕在筷子上,成了一团团略带腥气的生丝。放在背光处阴干,就可以捻丝线了。男孩子胆大粗心,负责缫丝;女孩子胆小心细,负责捻丝线、编书签。直到现在,父母还保存着我们姐弟当年共同完成的手编真丝书签呢!
  蚕上了山、结了茧、缫过丝,没玩的了,而南京的初秋还是很热。搬把小凳,在桑树荫下歇凉,听秋蝉在老叶下噪呱,也是件非常惬意的事,何况,还有得吃呢!桑葚,由青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发亮,大哙朵颐的时候到了!穿着裤衩背心,光着脚丫,手脚并用爬到树上,歪脖子正好当马骑着,现摘现吃,那个真叫美!待吃得肚儿尖尖,吱溜下树,脸象刚卸妆的关公,黑一道、花一道;小背心象化了妆的窦尔敦---黑、红、紫、黄、白;手象芦花鸡的爪子---那儿那儿都是黑……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宁海路北阴阳营一带,矗立着一幢幢高楼,忙碌的人群、穿流的车浪、夜晚闪烁的霓虹灯,仿佛在述说着城市的变迁与繁华。或许,只有那依稀尚存的点点绿色,还能记住曾经的悠然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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