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螃蟹

“一只螃蟹八呀八只脚，两只眼睛咯么大一佗……”这是郴州人行酒令开头两句。为什么以螃蟹起令？我也一直没有搞清楚。

立秋那日，同学群里有同学提议，好久没聚会了，来次捉螃蟹活动纪念立秋？立即得到十几个同学响应。

小时候，司背街门前的文江处处有小鱼小虾小螃蟹，田里有田螺泥鳅大黄鳝，这些水生动物，经常成为填充我们饥饿胃的营养品。那会儿没油水，我们是不太待见小螃蟹的。

我不捉螃蟹已很多年了，据说门前小河也捉不到螃蟹了。要捉螃蟹，必须到山区小溪，这次，也算重拾久违的童趣。

阮同学老家在岭秀一个叫驴鞍铺的地方，这是一个古驿站。我们在他弟弟家吃完中饭，准备钓竿、鱼篓，然后开车再走几公里，从一个叫和尚石的地方下水，计划沿狭谷一路走到沙洲。

来到小河边，一行人便急不可待卷起裤脚往河里钻。这条河不大，水不深，只及小腿。河水清澈见底，河中卵石历历可数。河水清凉，河谷中凉风嗖嗖，没一点暑气。

“这里有螃蟹！”张同学首先发现了目标。我赶紧赶过去，只见两只又肥又大的螃蟹，举着夹子，鼓着眼睛，嘴对嘴，向水面吐着泡泡。好像知道我要来捉它，正商量逃跑。小样，这动作还想吓唬我？我用手指轻轻压住它的背部，再捏住大钳，小螃蟹乖乖投降。旁边几只发现情况不妙，赶紧四处逃窜，有的钻到石头缝里，有的爬到石头底下。大家纷纷下水投入战斗，扒开石头，伸进石缝，一下就捉了十几只，旗开得胜。

说来也怪，刚才那地有螃蟹，往下走，一只也没有了。张同学说，螃蟹是喜欢干净水环境的动物，往下走，有电站，更没有。建议换长远那条小溪去抓，上次在那收获多多。

我对捉螃蟹的兴趣是其次，沿河谷河床走下去更有兴趣。于是队伍分开行动，我和志良、甲堂继续走狭谷下行。张同学带大部队坐车换地方捉螃蟹。

这条大峡谷上次我和志良走过一次，在和尚石亲戚家吃的饭，不过是沿电站渠道走。这次我们选择沿河床走。

这是一条极美的狭谷。

两边全是高耸的石壁，几乎垂直。造山运动形成的斜角清晰可见，一段段岩石肌理层次分明。石阶上，长着万年矮小灌木，犹如绘在石壁上的水墨画。到秋天，叶子红了，更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河床是花岗岩底，遍布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石头。有时，江中心立着一颗山体崩塌滚落下来的硕大巨石，没建水坝前，这些巨石被水流冲击形成巨大浪花旋涡。放排时，遇到这种石头就要小心从旁边绕过，如正面相撞，就非常危险。现在，水被坝阻断，被水渠引走，但两岸因有小股山泉汇入，仍有淙淙流水。那些过去被大水冲击而形成的水潭依然存在，有的一两米深。水潭中游鱼倏忽往来，煞是可爱。

我们三人在巨石、深潭、沙滩间攀爬，跳跃，涉水，泅渡，一边欣赏着风光，一边艰难地前行。

等我们爬上坝顶，正好接到了同学的电话：香辣蟹已出锅，快来上席。

沿着渠道再走几十米，接我们的车早已等在高山村。

望着煮好的香辣蟹，香味扑鼻而来，不禁想起那些爱吃蟹的文人的故事来。诗仙李白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黄酒就蟹，“摇扇对酒楼，持袂把蟹螯”。苏东坡早有“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的喟叹。曹雪芹既是文学家又是美食家，他食蟹讲究，作诗纪念：“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染腥洗尚香。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