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果实

每次去乡下看望父母，父母都会提前摘好许多菜，并且一一悉心为你计划好：刀豆用来做酸菜，切碎的干辣椒已经装罐烧香用来炒菜，你家里的姜快要吃完了吧？回去时赶紧带点，可以吃一段时间了，这些南瓜都带去，蒸着吃很甜，还有芋禾苗南瓜苗装了两蛇皮袋。我哪装得下那么多呢？最后只能选择部分带着，塞车厢的边角落，母亲便大为失落。

我一年难得回家一趟，但回去后一定会去爸妈的菜地逛一逛。岁月早已取下父母的青春，在他们的脸上手上刻下纵横交错的皱纹，肤色因为太阳常年的翻晒而粗砺晦暗，可他们经营的菜地却整整齐齐，豆苗黄瓜苗攀爬着杆子向上生长，鲜嫩肥美，一串串辣椒在一朵朵小白花下探头探脑，长在田坎上的西瓜南瓜冬瓜，父母给装上小木板将它们托举起来，像呵护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生怕它们掉下来。生命在他们双手的呵护下，格外蓬勃与旺盛。我不知道他们曾在这片土地上流下多少汗水，也不敢计算在无数个夕阳西下的日子里，留下多少他们的剪影。我也还记得有一年我们收获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薯子，那种薯子有个很形象的名字，叫"脚板薯",那是个巨人的脚板，一家人将它小心挖出后，放在箩筐上面，被我们几兄妹争抢着大摇大摆抬回家的，引得一路"啧啧"声。那时候的菜地是热闹的，而现在，他们在劳作的时候，像大地一样沉默。

教了一辈子书的父亲，退休后拒绝了城里的商品住宅，回到乡间田野做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那里有他牵挂的土地，而那些土地里的累累果实，是他们还想呵护儿女的点点滴滴。

我们，何尝不是父母此生收获的果实呢？只是，他们从来舍不得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