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舞牛

寒冷的冬日踏着旋转的时光，越驶越远。立春，这个二十四节气中的首个节气，乘着破浪直前的东风，姗姗而来了！

立春是春天的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也是春天的童话最原初的扉页。

在立春的旋律里，河套解除了封锁，冬眠的动物，徐徐裂开了眉睫，走出原野；旷野的草木，慢慢吐出了嫩绿的芽尖儿，催醒了新生的征程；冻结的泥土，从一声召唤里，开始了润湿松软的裂变，特别是那些闲置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田地，似一只只火烧的瓦罐，撑起了水暖三分、阳气上浮的萌动之声，殷殷期待着耕牛的破土开犁……

在古代，立春这一天，一般都要举行迎春大典，以对天下百姓进行“劝农”。“东郊暂转迎春杖，上苑初飞行庆杯”，指的是设坛祭天，来叩响春耕的第一声鼙鼓。清人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中，详尽描写了当时迎春的场景：“立春日礼部呈进春山宝座，顺天府呈进春牛图，礼毕回署，引春牛而击之，曰打春”。宋代诗人范成大在《立春》一诗中写道：“候管灰初动，条风已发春。万灵归化育，一气验平均。农事牛先示，人情蠖欲伸。忧哉汉疏广，樽酒过嘉辰。”

无论是富察敦崇的“打春”还是范成大的“农事牛先示”， 他们都共同引向一个历史沿袭性的归指：耕牛。可见立春其实就是耕牛的誓言，耕牛的贺节。

在我故乡的一座小城，立春那日，村里都要举行隆重的舞牛活动，并以此跨入春耕的门槛，奏响春耕的鼓乐。

舞牛，一种独特的“劝农”形式，一种对新一年美好生活的祝愿与企盼。

在立春到来的前一日，镇里管农业的官儿就派人到各村寨物色人选，制造牛、犁、轭等各种道具，擦拭存放已久的鼓、锣、钹等各种伴唱乐器。当立春那天的黎明在天边绚放，仿佛是时前订好了的金兰之约，村里的上空便回荡起了鼓乐齐鸣、笙歌不绝的浓烈声浪。

在村口的晒谷场上，村民们围成了一个水泄不通的大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圈内男女老少拖着铧犁摇摆的精彩舞蹈，顶着牛道具的灵动跳跃，谛听着乡村歌手那不绝如缕的吟唱。他们毫无拘束和生怯之感，使牵牛的弓腰徐行，目光深沉睿智，有如纤夫；抓犁的脸色刚毅，步伐轻缓曼迴，爬满皱纹的额角仿佛在向人们诉说农人的艰辛，间或的吆喝声高亢嘹亮，响彻云天，那充满力度的胳膊更象两条向前甩动的铁鞭，充满了沉实的刚毅；伴舞的，有如蝴蝶翻飞，紫燕穿墙，浪起云涌间，笼罩着一种风花雪月的迷离氛围和色彩；打鼓的，敲锣的，点钹的，时而峰回路转，时而一马平川，徐徐缓进，时而急如骤雨，烟云陡生，飞花走沫间，那声潮的高亢辽阔，铺排在村落的上空，经久不散……

立春的舞牛活动，其实是以艺术的欢快形式，为春耕吹响号角，但它更是呼唤农人热爱耕牛，热爱平凡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