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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山

作者: 包稚群2020/11/01好文章

如今,山对于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来说,是一种只可远观的风景。云南的山一座连着一座,近看巍然耸立,远看起伏跌宕,它们可以是画中苍苍茫茫的远景,可以是照片中默然不语的背景,然而就是缺少了一些情趣,似乎已老化得失去了生命力。

大山之于我则有着更加亲密和深层的内涵。我第一次走进大山,还是个刚刚入学的孩童,那时家在农村的舅舅和舅妈还男未娶女未嫁,姑娘小伙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对生活的热爱,上山砍柴、拾菌对他们来说可能就像如今城里的恋人看电影、逛公园一样,是一种娱乐的方式。一方面有个独处空间,一方面顺带生活劳作。

清晨,山野的空气清新冷冽,露水在草尖上闪着五彩的光。舅舅和未来舅妈脚步轻快,一山又一山深深浅浅的脚印走出了他们心情的愉悦,偶尔停下,“哟哬哬”地呼唤小伙伴的喊声,惊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鸟雀;扯一片树叶吹出清越的小调,斑驳的树影映在他们笑意嫣然的脸上。于我来说,大山里的空气是甜的,泉水是甜的,偶尔路过的姑娘小伙的笑容是甜的,如此就已足够乐滋滋地在大山里闲逛一日。

大山像一个慷慨的老祖母,敞开怀抱迎接着她的儿孙们到她的家里做客,热情地拿出各种稀罕的物什招待他们。春天,野草毛茸茸地换了淡绿的新装,满山遍野点缀着各色的鲜花;夏天,一根根的蕨菜顶着毛茸茸的小帽出落得亭亭玉立,大大小小的蘑菇也互相推挤着冒出了头;秋天,是山野里色彩最丰富的季节,各色的树木深黄、浅黄、通红、碧绿,把大山打扮得花枝招展,空气中散发着醉人的甜香;云南的冬天并没有使树木凋零,那绿汪汪的松毛依然散发着原野的香气,大把大把地背回家,是捂甜白酒的优良材料,捂出来的甜白酒甜糯而清香。

如今,舅舅、舅妈都已上了年纪,一家子的生活重担催生了他们满头的白发,佝偻了他们的腰背,让他们满面沧桑,也让他们的腿脚不再灵便。说起那些与大山亲密接触的日子,他们如释重负地说:“现在生活好了,不用再去山里讨生活啦。”原来我心里的那些美好回忆在他们看来只是一段讨生活的历程,他们已全然忘记了那段年轻时光的心跳感觉,生活的磨砺给他们的身心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日子在柴米油盐中逐渐平庸。大山并未老去,老去的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