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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好伙伴:商陆

作者: 李军2021/02/01好文章

照片里的商陆摄于浙江丽水古堰画乡。一个连名字也美得诗情画意的地方。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平常旅游景点的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的游客,舒缓悠闲的老板,这里的店铺都是老板自己家民房,所以也缺少了其他旅游景点的吆喝叫卖,家家户户门前的绣球五色梅长得比商品还丰盈,夕阳西下,古街花草商品都笼着层慵懒的淡暖色。就在暖色里我们信步而走,便偶遇了这株硕大的美洲商陆。究竟怎样的励志故事,才能让它从院子里并努力成长到门外的世界?

跟商陆有关的,是好多童年时跟小伙伴扮家家的情景。几个女孩子,暑假的午后也不怕热,揪了同样蓝紫的龙葵,朱红的蛇莓,放在我们在水池边捡的大蚌壳里,扁豆花的紫丝瓜花的黄是映衬,灰灰菜揪碎了是小炒,救荒野豌豆可以当水煮毛豆,蚌壳上再摆布点螺蛳壳,好一桌满汉全席。当然,里面少不了的是商陆,可以当花生米,捏碎了可以挤进水里当苋菜汤。不过每次扮家家结束都损失惨重,商陆青紫的果实掉地上,啪叽,就是一摊深紫,我们捏碎总有飞溅到衣服上的时候,回家一顿棍棒伺候是少不了的。有一次我才穿上城里带来的的确良白衬衫,便显摆穿了出去跟小伙伴疯玩,结果回家被我妈拿棍子追打了半天,因为白衬衫上沾染好多商陆汁,价值十元的白衬衫全废了,那时候一般教师机关工作人员每月工资40元。所以偶遇商陆,就会想起被我妈满村追打的场景。

小时候并不知道它叫商陆,都叫土人参,因为根像人参。那时候多土商陆,茎叶绿色可以食用,现在常见的是美洲商陆,垂序花穗,跟加拿大一枝黄一样,漂洋过海在全国迅速蔓延。茎叶偏红,有毒。美洲商陆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屋顶的泥土,墙角的断面,都可能是商陆茁壮成长的地方。成熟的浆果会被鸟们带到任何角落,跟构树等一样,也属于“会飞的植物”。

我们的童年被商陆的紫红浸染得五彩缤纷,商陆还可以染布料作画,没有布料我们就从家里偷卫生纸、偷参加葬礼的孝布,根据加水多少,商陆汁就会有蓝紫、粉紫、浅紫等各色,喜欢看商陆汁在白色上慢慢洇流,然后跟几个小伙伴比赛,看谁形成的紫最美丽。后来我大学的专业是美术教育,当时最喜欢的就是水粉画,如果没有把玩商陆的经历,我想,也没有对色彩如此敏锐的把握。记忆里那些紫色洇染出的色彩,在心底早开出了美丽的花。

道家对商陆非常垂青,是道家可以通灵的植物,宛如西方的鼠尾草,所以好多道观里有商陆,其实都是人工种植的。清代的吴敬梓在《丙辰除夕述怀》中说:“商陆火添红,屠苏酒浮碧”。商陆被写进诗里,倒也有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美丽意境。明朝诗人苏大《山房睡起》诗曰:“昼长睡起多情思,看遍林阴商陆花。”现在花店的配花也开始有了商陆,慢慢走近城市人的生活。

每次在野外看到商陆,总有故人重逢的感觉。朱红柔枝婆娑,淡淡橄榄绿叶形如琵琶,无论是穗状花序还是墨紫浆果,从初夏到深秋,都一直蓬勃招摇。第一场霜冻后,小鸟们会如约而至,在微蔫的商陆旁啄食浆果,看它们叽叽喳喳,也算是一桩闲情乐事,随着小鸟的传播,商陆会在更远的地方生根、发芽、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