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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银杏树

作者: 谢立新2021/02/01美文欣赏

没有树的村庄就是一条干涸的河床。

句容市边城镇青山村不仅有树,而且有棵千年银杏树。

第一次许九如老人带我来的时候,我特别震撼。一棵树长千年,那该有多少故事啊!经过多年尘嚣侵扰的心灵,久居都市的马路霓虹灯,陡然回归到这少有的乡村宁静之中,而又知道周围有一棵千年银杏树,心里似乎也注满了一汪清涟之水,轻盈盈的,如半山塘里绽放着的一朵睡莲。

第二次见到许九如老人是在千年银杏树下。他正在给这棵神树搞保洁。看到我自然而然就谈到了银杏树。这棵树高26米、根1.7米、胸径1.5米、围长4.7米要三个粗壮男人才能合抱起来。银杏树究竟多大年龄,至今没有令人信服的定论,后来请来专家审定,才确认千年左右。许老虽然天天和它打交道,也感到奇怪:千岁之树,干旱旱不死它,浇水浇半天甚至一整天也无明显的积水。整个树身无明显伤痕,枝丫修长,四面散开,但从未遭过雷劈,也从不伤人,特别是一件事让人惊叹;2010年为了保护古树,句容市政府动员住在离古树不足一米的巫明宝家搬迁,一是保护古树,二是保护巫明宝家生命财产安全。巫明宝搬迁的第二年,千年银杏树一颗大枝就轰然落下。如巫明宝不搬迁,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难道是巧合,还是天意,令人遐想。

千百年来,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觉得这棵树是神树。有不少群众,逢年过节就来到银杏树下祈福求愿。就在这时树上的银杏果掉了下来。我弯下腰,虔诚地捡了一粒,形状和其他看到的银杏果大有不同,滚圆,没有椭圆形的。许老说:因这棵“神树”、“长寿树”、“圣树”,古村落青山村,沾上了仙气,被誉为“全国生态文化村”。前来观光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最远的是黑龙江的。我慨叹道:一个村庄因为一棵树而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精神天地,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纪伯伦说:“假如一棵树来写自传,那也会像一个民族的历史。”没有树,土地会失去灵魂。青山村千年银杏树,从时空来看,见证了中国农村农村发展的荣辱和浮沉;从地理位置上讲,一棵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奥秘;理想的思索、心灵的关乎、文化的探索自然而然在你心中升腾。

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也。一棵树承自然之精华,日月的光辉,守着美好时光和岁月,又年复一年见证死亡,见证美的消亡,像金色流沙从指间流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更让人惊奇的还可以在这里寻根问祖,握着中国文脉的跳动,踏遍千山万水的思绪追寻。

青山村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记忆符号的地方响起。世上村庄无数,青山因银杏树而独立于世,受人称道,引人思索,诱人参观。假设每个乡村都有一棵树,一棵大树,一棵可区别于其他村庄的树,或者有记忆符号的植物,都是一件幸运的事。乡愁、乡思、乡魂、有土,有根,有实物可追寻;有东西可触摸、可探究、可寄托,乡村的个性和特色,生态文化、历史文化、民俗文化等元素都可以通过斑驳的树叶,皱巴巴的树纹,找到村落文化的独特气质与性格,让你欣慰的是那种质朴、醇厚、久远的说不清的乡情。一棵树就是文化之根,一扇打开乡村文化之门,门里就是博物馆。家谱、家训、民俗等你都可以在各个展室中找到你所要的精神寄托。

现实中生活多姿多彩,痛苦和欢乐相互转换。很多的记忆和每天的日出日落通过树的褶皱,树叶的色差可以窥见沧桑的生活喘息。岁岁如此,年年不同。有了这棵树仿佛就是守家,守住内心关于家园的方寸。看到这棵树,就像奥运会上获奖冠军看到了升起国旗,心安不惧,就能流淌着希望。社会发展迅速,生活越是丰富多彩,人似乎越追不上好日子的脚步。树又像承载着上苍的期许,成为强大的精神寄托,是将生活苟且度向诗和远方中转的温情大巴。

青山不语翠绿。一棵树如同一个民族的文字。成为这个村村民认同感的媒介,一旦这个标志性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你在家乡完全成了陌生人。每个的生命里都会有些难以割舍的人和事,青山的银杏树总能让离开故土,远足他乡的人温情满满,成为游子望乡之时的归所,就像《乱世佳人》里陶乐庄园中的大树,总会让离乱中的孩子挂念,梦萦魂绕。

树。一棵树。总让我温情满满,思绪飞舞。守住树,就是守住土,就是保住了乡音的符号和文字,就会很快知道我从哪里来,是哪个村的。让那些游离于城乡之间的尘土有了落脚之处。

我和许老又在千年银杏树下走了一圈,深情地望着银杏树,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