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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麻馓

作者: 李梅2021/04/15优秀美文

提笔写下“麻馓”这两个字的时候,笔尖瞬间就溢出了一股香气,一股从厨房飘出来属于馓子的香味。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迈进腊月的门槛,就远远地看见正在朝我们走过来的“年”。往年喝了腊八粥后,父母就开始准备炸过年的必备食品——馓子,今年因为我的回家而提前了几天。

上周末回老家,见我回来,爸妈慌忙准备炸馓子,心疼他们又要忙碌两天,就阻止说:“大街上卖的有,想吃我给你们买去。”父亲眉头一皱:“不炸馓子怎么过年呢?”母亲附和:“不炸馓子就感觉像没过年一样,还是自己炸的好吃。”

炸馓子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耗时、费力。周六下午,父母就着手和面,几斤面加几两盐都是定的。父亲称,母亲记;母亲加水,父亲搅拌、揉面。无需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大半个小时后,一盆各自为政的面粉在父亲反复的揉搓下,慢慢团结为一块洁白光滑的面团。盖上湿的屉布,再盖上高粱杆做的盖子。母亲扶起父亲,帮他拍去粘在身上的面粉,父亲捶着腰走出厨房的时候,邻居家的烟囱已冒出袅袅炊烟。

夜里,母亲起床好几次,去厨房看看面团饧得怎样,像照看宠物一般。这个“宠物”要安安静静地睡上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父亲连盆端到堂屋,把面放到事先摆好的案板上,再次揉按,然后用刀旋切成不断裂的长条,抹油在掌下搓成更细的面线,面线下垂,被母亲小心翼翼盘到案板下的大盆里,像盘蚊香那样一圈一圈盘好,盘一层洒一层油,防止粘连。

这项工作漫长而枯燥,凉面、凉油,父母的双手都被冻得通红,但阻止不了他们谈笑风生,说孩子的成长,说庄稼的收成,说来年的打算。在土地上劳作了十一个月,上天拿出一个月让他们享受自己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怎能不心生愉快呢?昨晚的面团,今天的面线,在案板上一番翻滚后,它们又躺在油中继续冬眠。

午后,准备开炸了。自制芝麻油倒进锅,大块木柴入灶。母亲坐在面盆旁,将盘好的面线拉出,一圈一圈缠绕在手上,手掌缠满后,揪断,两手将缠成圆环的面拉扯,撑成更大的圆环后递给父亲,父亲用馓撑子接住,放进油锅里,平静的油瞬间冒出许多气泡,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极了欢快的大合唱。一分钟后,父亲将还在柔软期的馓子交错相叠,摁进油锅再次炸制,柔软白色的面渐渐变得硬挺金黄时,第一把馓子就炸成了。

第一锅馓子照例是孩子们的,折断一根咬到嘴里,嘎嘣一声,第一口香脆的年味溢满口腔。我也忍不住了,抓一把咯吱咯吱地嚼着,看到我们满足的模样,父母的笑容像锅里的油沸腾起来。那一刻,再多的辛劳都在我们贪婪的吃相中得到了补偿。

临走时,父母执意给我装了很大一袋馓子,说街上卖的总不如自家炸的好吃。我笑着接下。

年就要来了,越来越多的美食会相继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诞生。馓子,只是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