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遐思

又是一年立冬。

回到老家，注视着那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手握老酒，慢慢走上前去。把酒瓶放在被灰尘覆盖的车座上，望着翩落的、枯黄的树叶，心里默默问道：“爷爷，立冬了，您在远方过得还好吗？”

我呆呆地望着酒瓶，思绪流转。

旭日初升，微风轻拂。“来，乖宝贝，爷爷带你玩去！”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托起幼小的我，轻轻地把我放入那辆崭新的三轮车内，没有一丝声响。爷爷坐上车座，满眼宠溺地看着我，双手娴熟地打开酒瓶盖，仰起头，豪情万丈地“咕嘟咕嘟”地喝尽那一瓶老酒，随即脚踩踏板，车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驶去。我趴在爷爷的背上，望着他乌黑的头发，抿起嘴，享受着微风拂过面颊。

太阳当空，风吹树动。“爷爷，走啦！”我蹦跳着走到三轮车面前，跳入车内，三轮车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爷爷缓缓走来，慢慢坐到车座上，笑眯眯地望着我。他左手握着酒瓶，右手吃力地拧开瓶盖，他举起酒瓶，嘴对着瓶口，在空中颤抖着，抿了一小口，随即缓缓放下。脚踩在踏板上，鼓足了力气向下摁，三轮车便“吱呀吱呀”地缓缓行驶而去。我站起身来，瞧见爷爷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他那直挺的背不知何时已经弯曲，显出老态龙钟的模样。我闭上眼，风拂过面颊，传来阵阵凉意。路旁的树叶开始泛黄，翩落。

夕日欲颓，昔人已逝。我已经长成少年模样，可身边却不再有爷爷陪伴。他弯着腰，踱着步，缓缓走向了我去不到的远方。那崭新的三轮车，如今早已是锈迹斑斑，车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车后的空座位里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它仿佛在等待爷爷再次坐上它，等待爷爷喝完那一口老酒，再骑着它驶向远方。这美好的愿景像是一层薄薄的镜面，一碰即碎。唯留下锈迹斑斑的老家伙在苦苦等待它的旧友。

我的眼眶酸酸的，抬起头，眼前仿佛看见爷爷带着年幼的我，骑着崭新的三轮车，驶向前去，一路上绿叶沙沙作响。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刺骨的寒意把我拉回现实，眼前只有一片黯淡。我拧开酒瓶，把酒放在车座上，低下头，心想：“爷爷，天凉了，喝酒暖暖身子吧。在远方一个人要好好的。”

一片绿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灰黄的车垫上，似乎是他在远方回应着我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