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北望

作者: 王智勇2017年04月12日来源: 邢台日报短篇散文

地图上的一个小点,就像眼中的盲点,在闭上眼睛的黑暗中游移,扩散,伴随终生,挥之不去。不管多么简陋,那是生命的来处与归程,与南迁的候鸟相反,在最大的鸿运里,完成从南到北的人类大迁徙。隐忍的中国人,逐食而居,总也忘不了故土,地区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造成了割断、分离,把乡愁的身份号码牌挂上脖颈,嵌上额头,数以亿计的蚂蚁归巢。异乡的霓虹灯照不亮蟋蟀夜鸣,蜗居盛不下待收的庄稼,小儿的每一声啼哭揪疼电话那头的心,年迈的外婆背着发烧的孙女走过深夜阗寂的长街,背上真沉啊!

终于逃离了失意的故乡,在陌生的城市,更为艰难。

饮食习惯、说话口音、对于季候的适应,悄然改变着一个人,在南方人眼里是北方人,在北方人眼里是南方人,身份认同被弄丢了,一群不南不北的流民,尴尬的弃儿,共同的生活记忆不复存在。走得太久,忘了为什么出发,不经冻,自然看不到雪花和冰挂,一支冰糖葫芦里吮吸童年,一碗豆腐脑野韭菜花里追忆亲情,被食物塑造,对家乡味道的牵挂,抵御沿途的寒冷和饥饿。也许,回到家里,无论再怎样用力拍门,也不会有人应,太久的等待,已耗尽了春夏秋冬的全部耐心。

查无此人的地址,只适合灵魂通信,在惶惑如丧家之犬的刹那,交换深藏内心的家乡话。

余纯顺在罗布泊倒下,头朝上海方向。

蔡元培葬于香港岛西南角山坡“华人永远坟场”,朝向北方。

很多台湾老兵的墓碑朝向家乡的方向,人回不去了,魂要回去。

家园北望,一个民族在苦难中的流徙,总有一个地方,指引着灵魂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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