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花

作者: 李锷2017年04月15日来源: 云南网短篇散文

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即将开幕,主会场设在街心花园大舞台。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大清早,二十多个工作人员忙着布置会场,摆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项目,他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万多盆鲜花各归其位,环绕在会场四周,既大方又美观;围观的群众纷纷鼓掌,连声叫好。

办公室L主任来了。撑着一把花花绿绿的尼龙伞,时髦得体的衣裙一尘不染,漂亮水灵的脸蛋艳如桃花,一对乌黑闪亮的杏眼在鲜花带上摩挲了好几遍,忽然抬起纤纤玉手,嗓音像唱歌一般好听:“不行不行,这样摆不好看,太分散了,应该把它们集中起来,摆成长方形,平地上长出一片花园,那多好!”

“听见L主任的指示没有?快搬!快搬!”五大三粗的总指挥大锣亮开破锣嗓,指手划脚地吆喝着。搬、搬、搬……,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万多盆鲜花摆成了长方形。男男女女一个个脸色发白,脚瘫手软。

Z副局长来了。戴着遮阳帽,挺着大油肚,背着双手在花圃前转了一圈,嘴里哼哼着,“不行不行,这样摆太土了,一点审美观点都没有,把花盆抬开,分散在会场四周,摆成梅花型,那样才艺术,懂吗?”

L主任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听见Z副局长的指示了没有?快搬!快搬!”“破锣”又响起来了。搬、搬、搬……,二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万多盆鲜花挪了地方,变成了梅花形。搬花的人大都一屁股坐在地上,有几个身体虚弱的女同志当场晕倒了。几分钟以后,她们被抬上了120急救车。

C局长来了。秘书给他打着伞。绕着会场转了一圈,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挤到了一块,“嗯,这花是怎么摆的,七零八落的,那么多钱不是白花了吗,重来重来,应该摆成菱形,这才符合黄金分割率嘛!”Z副局长嗬嗬笑道:“就是就是,还是C局长的眼光高。”

“听见C局长的指示了没有?快搬!快搬!”“破锣”敲得更响了。搬、搬、搬……三个小时过去了,一万多盆鲜花又成了菱形。搬花的人又倒下几个,这回可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D主任来了。

瘦高的身材往会场中央一站,两手插腰,向四周环视一圈,“不对呀,这花可是脸面呀,要有创新意识,把它们集中起来,搭个台子,搞成波浪形,让中外来宾眼前一亮!”

L、Z、C异口同声地说:“好!好!D主任的主意好。”

“破锣”挥舞双臂,声嘶力竭地喊道:“同志们哪,加油赶哪!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

“大锣,好样的!你要是牺牲了,我给你开追悼会。”D主任脸上乐开了花。

太阳落山了,“波浪形”花台总算搭成了,搬花的只有动嘴不动手的大锣没有倒下。

晚上,不少观众涌上花台,造成踩踏事故,死伤数十人。

事后追究责任,大锣被判三年徒刑,缓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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