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的日子

作者: 闫岩2017年04月21日来源: 邢台日报写景散文

2015年暑夏,我有幸做了一位编剧姐姐的助理,随她在长白山度过。暑夏的长白山乍热乍凉,山顶上竟然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放眼望去,那山谷,那雪松,那池水,那光环,简直美得让人不敢眨眼,一时竟然强烈感到自己学识太浅,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它。从长白山回来的第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站在飘飘洒洒的雪中,没有思想,没有感觉,就那样呆呆地站着,望着远方……

于是,从雪梦中醒来,眼睛没有睁开,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上的《第一场雪》便先闪过:早上推开门一看,呵!好大的雪啊!地上白了,树上白了,房子上也白了,真是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

实际上,从长白山回来才是8月底,河北上空的炎热还未退去。可是,长白山的雪和我梦中的雪却让我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冬雪的到来。实际上,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雪有多么的美丽。

我出生在保定地区西南的山区,那里穷山僻壤。小时,当冬季到来,我只有穿上母亲用粗布和棉套缝起来的笨重的棉衣去上学,教室的窗户用薄薄的麻头纸糊着,到处都是被捣蛋鬼们用手指戳成的窟窿。教室里煤火早上才会生着,即使生着煤火,若大一个教室似乎感觉不到热气,同学们都跺着脚搓着手,写字都有可能拿不住笔。雪后,我们脚上的棉布鞋都会潮得透透的,从学校里走回家,鞋帮已被冻得硬棒棒的。当回家把鞋子脱掉放在煤火上烤,把脚丫子暖到炕上的褥子底下,那种钻心的痛会让人满含眼泪。这时,纵然远处的山丘因为雪的覆盖会有多美,街上的大树因为雪的装饰会有多美,那全然不是为我而准备的,我恨透了冬天,恨透了大雪。

我家的房子很老,椽子很细,房顶已凹凸不平,当冬季到来,爷爷都要准备好几把扫帚,雪下一阵爷爷和爸爸都要到房上扫上一遍,以免雪厚了压塌了房顶。就算是一遍又一遍地扫,雪水还是会从某个角落像雨水一样漏进屋里。好多次,由于梯子打滑,爷爷和爸爸都从梯子上滑了下来,还摔伤了腿骨。所以,童年时期,我是怕雪的,我们全家都怕雪,雪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它一来,我们就得遭殃。

一直到我15岁该上高中了,我还没有穿上一件像样的衣服。爱美的年纪,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美。我自卑,从来不敢抬头挺胸走路,从来不敢让同学们到我寒酸的家里来。因为贫穷,我放弃了上学,因为贫穷我离家出走到外面的世界来寻找出路。一个不到20岁的丫头,不仅仅是自然界中的风雪雨霜,单是生活中的风雪雨霜就可以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然而我却滚打着走过来了。这一路走来,冬天我可能没有棉衣,夏天我可能没有雨伞,纵然路上再有美好的风景我却只顾奔跑,只顾活命,哪里还有时间欣赏风景?

还好,度过了雨雪的生活,迎来了春风的日子,世界也开始显得温暖起来。突然间,风柔了,雨顺了,雪美了,人也似乎可爱了……

邢台的冬季已经迎来了两场很大的雪。第一场是在深夜,它悄然而下,当我醒来,地上已经都是泥水。第二场是在中午,它不是悄然我却因感冒而悄然睡着了,当我醒来,我再也不顾自己的病症走出门外。当我咯吱咯吱走到野外的雪地里,我就像在梦中一样,站着,呆呆地,傻傻地,看着天地的纯净,尽管脚底已有了些冰凉,却能感受到那种冰凉的享受。禁不住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房子上的雪扫了吗?”妈妈说:“早不扫了,不是那时候的房顶了,让它自己慢慢化吧。”

霎时,我竟然听到了滴水的声音,合着我冰凉的泪水匆匆滑过脸颊,是满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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