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我向老师鞠躬

作者: 尹文策2017年04月27日来源: 衡阳日报抒情散文

岁月洗尽人生铅华,风雨吹皱白皙的脸庞,然而,人生长河的记忆浪花是任何自然手段难以消除的,多年前那场“师生的对决”仍清晰地刻印在我的人生记忆中。

一次,县政府安排我们四中的全体师生去谭子山开挖花果山,我们班决定我们小组去开挖上下山的人行道,要求路面宽四米,当时称之为马路。我顺便说:马路跑马,汽路开汽车,这山上哪来的马和汽车呢?何不多栽几棵果树!又有同学接话说:“修咯宽的路,好死人抬双(柩)过。”我刚好几天前听别人讲故事时,那人讲了两句话:先生先死,先死先生。我觉得接话的同学比我年龄大,便用这两句回敬他。小组同学都笑了起来,不料我们的班主任张老师就在我的后面“斩草除根”,协助我们组修上山公路。张老师指名告诫我:“你现在年龄小,要学习说话,一个人言语要谨慎,自古以来,言多必失,历来都是‘祸从口入’。”老师的金玉良言被我当成了破铜烂铁,我没好气地说:“我们敢想敢说,不像有些人那样冒响冒细(不乱说话),肚里摆计。”在那个“天地君亲师”的年代,受了学生顶撞的老师脸红到耳根,我也分明看到老师的泪水在他自己的瞳云里打转。

“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几多时”,毕业数十年后的一次乘车时,我看到一位老人用手艰难地抓住车门,缓慢而又略显吃力地提起右脚上了车门踏板。我同情地盯着老人,惊讶地发现,这不就是初中时教我语文科的张老师吗?我挤出拥挤的人群,扶着老师坐到我先占的座位上,并告诉他我的名字,老师听我自报家门,嘴唇微微颤动一下。我猜测,银发族老师对过去的大都忘记,惟独没忘记的就是我的名字……我一头青丝挤出了白发,但老师的训诫“祸从口入”没齿不忘,一直牢记。

几年前,我成了“退休老师”,残酷的病体需要我坚持不懈地锻炼身体。在一次野外漫步中,后面跟来两个人,挨过我身侧眼看了我一眼,在超过我前行中,其中一个愤愤地说:“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从一闪的侧相中,从咒骂的声音中,我估计他八九不离十就是我的一个学生。

在一次上课时,我在巩固提问中,要这个学生一百一百地数,数到一千……,他一百一百地数……最后竟数出了“十百”,同学们哄堂大笑。我告诉他,数数时,逢十必须进率,十个百进率到千。我们当地有叫“蠢牯”叫“十百钱”的习惯,于是这个同学便有了“十百钱”的雅号。虽然我作了解释和道歉,他的父亲也与我吵了一架,但这雅号却很难消除,然而,我对这个学生和其他每个学生一样,学习上辅导,生活上关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联想起我的张老师。尽管我的傲性伤了老师爱学生的心,言语伤了老师的自尊心,行动伤了老师慈善心,可老师始终有颗宽容的心。我身世凄凉,家道贫寒,老师在每期的助学金评定中,总是向学校领导如实反映我父死母嫁孤儿生活的实际困难,把我的叛逆说成敢想敢说,把我的偏激说成是有所创造,为我争取甲等助学金,终于使我完成了初中学业,避免像其他困难学生因经济困难而辍学的命运。我的作文本虽被老师改得“万里山河一片红”,那尾批密批正是老师呕心沥血的心血。

哪有父母不爱儿女,哪有老师不善待学生的。这是我从教数十年所得出的体会,因此在每年教师节,我都要向张老师生前和死后居住的方向鞠上一躬,既是感谢老师,也是自己的人生忏悔。

我愿我这粗浅的文字能像一柱清香,萦绕在天国那边的张老师周围,感恩张老师和张老师的老师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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