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线行记

作者: 赵伟华2017年05月03日来源: 邢台日报现代散文

天气晴好,驱车行驶在青藏公路,一路向西。

这是一次离天最近的旅行,零距离亲近青藏高原胸膛的夙愿今天终于得偿。行程是从青海西部腹地的戈壁城市格尔木出发的,这里是进入昆仑山的真正起点,也是我远离都市浮华、寻找灵魂归宿之旅的开始。

五月的青藏高原仍然寻觅不到太多关于春天的讯息,只有趴在路边的骆驼刺泛着一点点儿绿。车窗外逶迤后退的昆仑山群,远远比不上家乡太行山的层峦叠翠和奇峰险谷,更是少了人烟的点缀。目光所及,远处是皑皑的雪峰,近处则是光秃秃的沙石山。沙石山裸露着沙石的粗粝,狂野的线条恣意地奔腾在茫茫的高原之巅。阳光只是白刺刺得耀眼,在这块千年落寞的土地上到处张扬着,眼前的土黄色和遥望的黛青色却在其中水乳交融,把青藏高原皴染成了一幅写意无限的国画。

车继续行进。

不知什么时候,一片洁白的云朵竟飘在了车外。这浸泡在阳光里的云朵儿像刚出炉的棉花糖,轻盈、透亮,白得是如此的纯粹,不允许有丝毫的杂质。它携带着的青藏阳光特有的味道在鼻尖悠忽划过,丝丝凉意瞬间掠过了体内的每一个角落,不觉着我的手伸出车窗要去抚摸一下这梦幻般的尤物。

这时,湛蓝的天空下,那饱经风雪侵蚀的沙石山竟也曼妙了起来。朵朵云儿徜徉其间,犹如自然生就在菌柱上的蘑菇,安排得恰到好处。她们又似一群淡妆若素的白衣仙子翩然而来,仙乐渺渺,衣袂飘飘。云朵投在地上的影子是这样的清晰,又是这样的迫近,遐想中云与影浑然一体,也许你不小心踩着了某个影子,那它连着的云彩就一定会跌落下来。

一切,是这么的真切,又是这么的梦幻,阳光里的色调渐渐地饱满了。雪山醉了,蓝天醉了,我也醉了,醉在了这仙界般的蓝天雪山间,整个身体连同心灵都酥酥的不愿醒来。

猝然间,画面深处一个黑点般的人影把我遥远的思绪拽了回来。我诧异于这方圆几千公里的可可西里无人区竟也有人的踪迹,近前才看清这是一个去往拉萨的朝圣者,但无论如何都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生活在内地,印象中的“朝圣者”是那样的神秘不可及,从来都是归属于我神往的世界。

凌乱、垢结的长发非常藏式地束在脑后,黑灰的脸膛布满了血污,手掌上戴着鞋底般的木板,胸前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羊皮围裙,这就是我眼前的朝圣者。他无视我们的存在,专注地拜着他的“长头”:起身前行一步,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尔后跪下,匍匐趴倒,四肢伸展于地,额头拜磕在地面上……

“千里不遥,坚石滴穿”。说的就是朝圣者。他的世界一定只有一座神圣的布达拉宫,接近的方式一定是一个身长接着一个身长的匍匐朝拜,雪山戈壁只是身下的那一段长度而已。他也许已走过了一个月,也许走过了半年或更多,途中风餐露宿,卧雪伏冰,但只要不到目的地,他都会这样一直匍匐朝拜下去。这是他的信仰,用自己身体丈量的信仰,在离天最近的土地上虔诚地表达对圣灵的敬仰和对人生的膜拜,安详,神圣。

“到昆仑山口了!”同伴欢呼,大家纷纷下车拍照留影。用生命传递保卫藏羚羊使命的索南达杰站赫然闯入眼帘,规模全球罕见的地震破裂带也就横亘在公路的不远处,透着浓浓情韵的文化碑林则留下了游人墨客对昆仑山的崇拜之情。登临高处,连绵起伏的东西昆仑全然尽收眼底,更有玉珠和玉虚两座雪峰亭亭玉立,遥遥相望,她们带着西王母的庇佑把昆仑六月雪奇观倾情献给了人间。“独爱昆仑风韵壮,骋眸苍莽巨龙蟠”,这或许最能贴切地描述每一个站立在这儿的人的心境。

路边的五彩经幡迎风呼呼作响,如泣似诉,为这里过往的朝圣者,也为这里的累累伤痕和段段美丽传说。此时此刻,刚刚走过的沙石山、阳光、云朵,还有我自己,都成了虔诚无比的信徒,怀着敬畏向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朝圣,一如朝圣者用最真诚的心祈福避祸。

突然发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如此多彩、幸运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我的心里有种东西在涌动,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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