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妹

作者: 朱桂金2016年01月18日抒情散文

二妹是我两个胞妹中的小妹,兄妹七个,她排行老四,我年长她13岁。

二妹于2008年秋天查出得了不治之症,在与病魔搏斗了近4年后,她带着对儿女和80多岁老母亲的牵挂,以及对生活的留恋,走向了另一个世界,年仅50岁。

二妹从出生到出嫁这二十年,上有父母的抚养、疼爱,下有哥哥姐姐照看、呵护,农活基本不用她干,这段时光是快乐的、美好的。

世事无常,她21岁那年,经媒人介绍,嫁到一户贫穷且不太和睦的人家。结婚成家后的二妹,承受了此前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煎熬,她时常抱怨老天爷的不公、人世间的不平。有困惑、迷茫、徘徊;有呼喊、抗争。作为长兄的我,有怜惜、心疼,也有无力改变她命运的自责。

她家在县城,既没有一亩三分地养家糊口,丈夫也没固定工作,全靠做点小生意打发日子。每天清晨四点前起床,洗刷、烧水、叫醒儿女、吃早饭、整理货物,六点她就坐在装满货物的三轮车上,顶着凛冽的寒风赶往十几公里开外的市东郊市场。六点半,天刚朦朦亮,到达出摊地点,摆放货架、衣服,利用空闲随便吃点早餐……一天12小时重复着腿动、手动、眼动、嘴动。天黑收摊,约千件衣服折叠好,放在大小不等的近百个纸箱里,然后装车,捆扎好,八点返回。到家后,洗把手开始烧水、做饭、吃饭,打发儿女休息。夜深人静时,她开始拾掇家务,洗衣、点钱,正常情况下,夜里11点才得以正常休息,每天睡眠不足5个小时。这样的生活流程,除特殊情况外,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苦和累先放在一边,妹婿是个碎嘴子,两盅酒下肚就起火,二妹也没有耐性,二人吵架、打架成为家常便饭。

整天生气再加上劳累过度,她得病过早离开人世就成了注定的结局。

二妹心胜要强。她即使在手术后的几年里仍坚持赶集、出摊,目的不仅是解决一家人的温饱,而是想挣大钱当“富翁”,活得“像人”,叫人看得起。为显示她不比别人过得差,把多年的积蓄投入到翻盖、新盖房屋上,以至后来自己有病拿不出钱,求亲告友借钱看病,她的心胜、要强、不服输以及想和命运抗争的心态,最终也毁了自己。

她正直敢说公道话。父亲在世时,兄弟几个有什么分歧和争吵,她当着其他兄弟的面说:“咱哥为了这一大家人,帮着父母操了不少心,考虑问题周全,顾全大局,谁要是和咱大哥闹别扭,我就和谁‘拼’。”父亲去世后,在对待赡养老母亲的问题上,她也直言不讳地说:“我娘家的五个兄弟,俺大哥最孝顺。”她不怕得罪其他兄弟,敢于挺身维护大哥,我真的非常感激,终身难忘。

从父亲病逝到出殡的三天里,她哭得像一个泪人,在父亲走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仍痛不欲生,泪水时常挂在脸上。有一次她对我说:“哥,咱爷(即父亲)受了一辈子的罪,一天福也没享,太可怜了,我一想起他就止不住流泪。”

作为兄长,我疼爱二妹,二妹也最理解我这个老大哥的苦衷,在关键时刻她支持我,维护我。在我迁居德州的几年里,我每次回家都安排时间与她聊天,无话不谈,如今阴阳两隔,大哥有话跟谁说,有苦向谁诉!

出殡那天,面对着装殓着她骨灰的棺木和她幼小孤苦的儿子,我泪如泉涌。

小妹,大哥真的很感激你,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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