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外表

作者: 汤文俭2016年01月28日情感散文

少年时代我们去趟外村,哪怕它近在眼前,也是一处远方。

霍童外表和我的村庄——咸村川中虽然分属两县,却只离着十来里地。因为大姐出嫁此地,我便常借“亲家舅”关系来往两地。它成为一个既亲情洋溢,又精彩无比的地方。

路途安静偏僻,每次前行总要邀约一两位同龄人前往,或是同走亲戚的,或是来村里走亲戚回去的。得到父母同意,几人就像结拜兄弟去完成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手中摩拳擦掌,眼里熠熠生辉。大家口中高喊“走吧,去外表”,脚下却蹦蹦跳跳地出发。

爬过两三里上坡路,我们到达“岭头亭”。过了此地,村庄不再望见。回首中,家中屋子掩藏难见,于是家人唠叨声消失无影。溪边偌大的小学空旷无人,于是课业抛置九霄云外。望向前方,山路向下穿行,曲折十八弯。路两旁是片片园地,有我向往的乡里中学的树园子。路底一条溪流,引领我们的好奇,流淌未知远方。它两岸高耸的峭壁,像是课本中的大江峡谷。

一路故事不断。亭子前方,山顶山脚两块遥相呼应的巨石,传说是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所劈。往前,群山环抱的云门畲族村,每逢三月三举办独具特色的民俗活动。终点前的“街头亭村”,祖籍川中的国营合作社人员,更是叫人品头论足,津津乐道……

半途的“枫亭”是我们的歇息地。走到这里,正疲累口渴,我们奔向亭旁的一汪泉水,“咕咚”猛喝,“呼哧”喘气。接着步入亭中,在摆摊前买上零食。钱少的拿粒甜糖,钱多的取块八果糕。吃着颜色单调的食物,心中却泛起五颜六色。有人应答摊主老人的问候,眉飞色舞,兴奋难抑。有人走到亭子前门,瞧几眼深刻难懂的门匾题字,生出许多对学识的憧憬。如果老人探亲,亭子封闭,我们只能窥视里头,若有所失。

仿佛西天取经般,我们千回百转到达外表。沿途既有徒步的艰辛,更有欢声笑语。我别过伙伴疾步走入大姐老屋。迎面接连有人招呼“亲家舅,来啦”,顿感亲切非常,暖意遍布。见过大姐一家后,我和同龄亲戚游历四处。后山的那棵橄榄树是否丰茂依然,果实垂挂?举首一望,一路疾行似乎有了收获。树旁小路通往拥有神秘武术的“后山里”,转头一视,心中似乎找着圣地,砰砰狂跳。

行走一番后,我回到大姐前屋的杂货店里,当起小掌柜。站立其中,我似乎看到老家小伙伴投来的羡慕眼神。我高声叫卖,拿来送往。因为几许勤快和聪明,得到了亲家掌柜的奖赏。他口中说着“亲家舅,吃吧”,手上就塞过几粒冬瓜糖。站久店铺,我开始行走老街。它躲藏土墙黑瓦的老屋中,“酒香不怕巷子深”,静静坚守却不可或缺。日常货物一应俱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有我心动的扁肉等面食店。我仿佛看到以前眼馋自己望着它们的炽热目光。于是此时彼时混合起来,几致迷乱。

村里待久,我就到村子西口的溪边。这里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村口大道绿树成荫,一颗大榕树掩映菩萨小庙。庙前青石路通往渡口。渡口上以磐石为岸,长有虬须丛生的古老大榕树。农人们在其中静静候渡。有人轻吐的烟圈,就像缕缕青烟飘向空中。对岸一片沙洲,其中白沙柔柔细细,手难抓握。往里,土地上栽种橘子树,蓊郁葱茏。树林中,曲径通幽处有座宽阔庙堂。那里青灯古佛,陪伴着拥有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的僧人。相较山中寺庙,这座水边庙堂平添似水柔性。

渡口有我村庄没有的乌篷船,似乎离着不远便到达不同世界。船篷斑驳,满是岁月痕迹。船夫单身,沧桑一般,但不知是否深情爱过?船只是村庄建造,只向村人免费。我经人介绍“这是亲家舅”,便摇身而成厚待之人。等到多人聚集,船夫用竹篙撑住石壁,掉转船头,再插入水中左右平衡,缓慢前行。船尾的过路人摇动小橹,协助用劲。他们划出的不是阵阵涟漪,而是片片柔情。看着此景,我的心中难以按捺,也想撑船摇橹,当个摆渡人。溪中清水从上游老家流下,似乎让我望见村庄,滋生思念。其中几只鸭子红掌拨弄,呱呱叫鸣。倘若岸上还有人们高喊几声,这条小溪便奏响优美交响乐。此程时光是最享用时刻,不是终点的渡船却是我的游玩目的。溪面酿成我的水乡印象,多年后我才知道此即梦里江南的景色!

村里溪边玩遍之后,我开始想念那个天天要离开的老家。于是我又走趟来时路。在道路尽头——老家,不久后,将有少年郎再度高喊“走吧!去外表”——那永远温暖着少年时代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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