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年景”

作者: 李群学2016年03月20日情感散文

人到中年,对于年来岁往这件事儿,除了慨叹时光匆匆生活琐碎,怕是难于有别的情绪了。提起“年景”这个词语,酸甜苦辣诸般滋味“呼啦啦”涌上心头的同时,倒是会想起儿时一些“新年的景致”。

记忆中最好的“年景”,是糊在墙上的。那时候,乡村人家住的都是土坯房。那时涂料还是奢侈品,人们都用报纸糊墙。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找来新报纸,把土墙重新糊一次。

进入腊月,人们就张罗着找糊墙的报纸。有亲戚在单位、学校工作的人家,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早就把糊墙的报纸准备好了。没找到报纸的人家,心总是悬着。等到哪天把糊墙的报纸抱在怀里,一颗心才能踏实下来。父亲在城里做老师,我们从来不用为找报纸的事情劳心费神。

过了腊月二十三,送走了灶王爷,母亲就张罗着糊墙了。挑一个晴好的日子,母亲早早把我们赶出热被窝,让我们把屋里的家具、被褥都搬到院子里。平时整洁的家,没一会儿功夫就乱糟糟的了。眼前的杂乱无章让我们姊妹几个兴奋不已,我们屋里屋外嬉笑着打闹,总会招来母亲一阵呵斥声。

吃完早饭,母亲就开始为我们分工:弟弟负责把墙上的旧报纸扯下来,父亲负责扫屋子里的灰尘,姐姐负责在报纸上均匀地抹上浆糊,我负责把抹上浆糊的报纸递给母亲,母亲要把报纸糊在墙上……

把抹上浆糊的报纸糊在墙上,需要特别用心:报纸在墙上要贴得平整,报纸上的图案、字迹的方向要统一,报纸和报纸的接茬处理好……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糊出来的墙平整耐看。过年来我们家走亲戚的客人,总对母亲糊墙的手艺赞不绝口。

屋里所有的墙上都糊上了报纸,等报纸上的浆糊稍微晾干些,母亲就让我们把擦洗好的家具再搬回来。低矮简陋的家,瞬间就崭新亮堂起来。后来我长大读书,每次读到“满屋书香”的词语,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刚用报纸糊好墙的乡下老屋。

离过年还有些日子,新衣服、好吃的都还不能享用,读糊在墙上的新报纸,成了我最大的兴趣:静静地蹲在墙角,一字一句读报纸上那些让人一知半解的文章,若是家具遮住了文章的一部分,我就会惆怅不已;躺在床上读天花板上的报纸,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趣味盎然的游戏……

过不了几天,糊墙的报纸我囫囵吞枣就看得差不多了,让人期待的新年也终于来了。去亲戚家拜年的时候,吃了好吃的拿了压岁钱,我就趴在墙上看他们家糊墙的报纸。看腻了家里的报纸,亲戚家的报纸总会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时光流转,儿时的新年成了岁月深处最温馨的记忆。那些用报纸糊在墙上的“年景”,更是让我难于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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