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花荞色

作者: 饶昆明2016年04月27日优美散文

你见过盛开的荞花吗?

你见过那种铺天盖地,漫延山野姿意怒放的荞花吗?

我见过,在酉阳一个叫后坪的山乡。金秋时节,那里的万亩荞花竞相开放,那是怎样的一种气势呀,恍若天上的白云飘坠高原,恍若天空的彩霞降临大地,横无际涯;又犹如一幅幅白绸彩缎,覆盖山野,给山山岭岭披上节日的盛装。是的,节日的盛装,这里为此举办了“荞花节”,名不见经传的荞花,也终于有了自己隆重的节日。

以前我的老家也种荞子,但都是那么一小块一小片,都是农人在不可大用的地头山坡,随手撒下一些荞籽,便任其自生自长。或是遇到干旱年月,先期种下的正规作物枯死绝产,这才重新想起了荞子,于是在失收的田地里撒上荞种,以此作为一季的补救。荞子就是这样,依然不声不响,不怨冷遇,甘于寂寞却不负众望,在艰难的环境的顽强生长,结出坚实的籽粒,让人们度过饥荒。老家农人流传着一种说法,荞子是他们的“救命粮”。所以,在我们老家,许多人家里,无论年成好孬,都要预留一点荞种,以备不时之需。

我当然是吃过荞子做成的食物的,大体上有荞粑、荞面豆花、荞面疙瘩之类,也偶尔喝过苦荞酒,但总感觉口味比较清苦。荞子即使在乡间,也不成其为主粮,只是一种补充性杂粮。我当然也是看到过荞花的,但只是看见那零零星星的小片荞花,花也不起眼,与山乡的随开随谢的野花无二,人们并不特别地在意。

这次参加“后坪荞花节”,看到了大面积的荞花盛开,规模之宏大,简直就是荞花的海洋,荞子的世界。让人不得不感到惊叹,也让我从此在内心丢弃了对荞子的轻蔑之意。每一种生物都应该得到尊重,并且荞子有恩于人类,更应该得到人们的褒扬。

放眼望去,荞枝花叶蓬勃,浓淡相宜,胜似高原上的格桑花那样铺张,那样浓烈;但仔细打瞧,将一株荞麦放大,那一枝一叶却是那样的挺拔而柔韧,仿如一枝青翠的新竹。

荞花是秋季开放,边开花边结籽,苦荞开白花,结青籽,晒干后大致为褐色;花荞开淡红色的花,其籽初为鲜艳的红色,晒干后略呈深黄色。人们所看到的荞花带有鲜艳的红色,那其实并非花色,而是花荞籽粒最初的色彩。如果从茎干上区分,红杆杆为花荞,绿杆杆为苦荞。从荞子口味上分,花荞味甘,口感较好,用途较广;苦荞味苦,却有药效。

荞子其貌不扬,花不出众,更兼生长在山野贫脊之地,所以,少为人知,即便是在农人眼里,也属低贱之物。将它撒到地里,从此便不管不问,收获多少,全凭天意。但世事无常,以前的低贱之物如今已是身价倍增,受到人们追捧。以前山野杂粮粗食,如今登上大雅之堂。已然从过去农人的“救命粮”,成为现代人的“健康粮”。

如今,当地已经初步形成了以荞子为原料的产业链:苦荞以酿酒为主,入口回甜,酒香四溢。花荞主要是做成荞麦粉和荞麦面,长期食用可降“三高”。因为荞子病虫害很少,不需要施用化肥,也不需要喷洒农药,所以,荞麦食物是真正意义上的绿色食品。至于加工后荞壳,可做成枕心,清心怡神,有助睡眠,也有良好的保健作用。

在所有的农作物里,荞子最具气节品格,虽为山野之物,却最具文人气质。它不求肥沃的土壤,荒岗山脊,撒把种子就可成活;也不需要施肥,只要有雨露阳光,它就可蓬勃生长;甚至不需要人的伺弄,在人们轻视的眼光下,就那样顽开了花结了果。正如土家的《木叶情歌》中唱道:高山上种荞哪用灰,哥妹相恋哪用媒;用得灰来荞要倒,用得媒来惹是非。种荞不用灰不择地,说明荞子具备顽强生长的生命活力,以及独立特行的品性特质。

我是长在地里的一株荞麦

在阳光下自由自在

我是荞地里一朵荞花

在自己的季节里吐露芬芳

秋花荞色浓淡相宜

柔韧舒展的姿态

烂漫山里的世界

犹如一幅水彩

艳丽如桃洁白如雪

一簇簇柔韧如草

一株株挺拔似竹

在秋色中构划山野

荞花朵儿里藏着的露珠儿

夹留着初起的晨光

闪亮了田野

浸染了荞香

一切都被融化在

这山野的荞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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