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后河戏

作者: 黄霞2016年04月29日情感散文

是先有后河戏还是先有濯水老街?后河戏是地方戏曲呢,还是多种戏曲的融合产物?

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也查阅过“县志”等相关资料,上面在提到后河戏时只有只言片语。直到十多年后,我拜访了老街上对后河戏钟爱一生的几位老人家,将老人们的零星记忆串联起来,对后河戏的发展脉络才渐渐清晰起来。

19世纪中叶,晚清同治8年(1869年)。当时的濯水是乌江支流——阿蓬江上的一个水码头,山里山外的货物在这里聚集交易,成为远近闻名的商贾重地。一个名叫“玉字班”的湖北戏班子来到此地,上演了《二度梅》、《天水关》等戏目,由于当地人迷恋戏曲,这个小小的戏班子竟然在镇上演出达一年之久。在此期间不少戏迷熟记了戏中台词,学会了各种角色的唱腔。后来,这批“玩友”先是聚在茶坊酒肆中表演几段,吸引不少街坊前来观看学唱,后来渐成气候,形成一个能独立演出的团体。岁月变迁,后河戏也在时间的长河里随波逐流、曲折起伏。到了1951年春,濯水业余后河剧团正式成立,还开创了《铡美案》中秦香莲扮演者由男扮旦角改为女扮旦角的先河。

最初的戏班子不过十来人,最多的时候台前台后加起来超过了三十人之多。这种民间戏班子很多地方都有,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草台班子”。这群白天下田种地摆摊卖货,晚上粉墨登场演戏的人在当地个个都是明星般人物。有老人说起当年县剧团组建时招兵买马,光后河戏戏班的就占了一半多。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后河戏演唱的曲目不多,除上演传统折子戏,如《辕门斩子》、《打渔杀家》、《小姑贤》、《穆柯寨》、《九件衣》、《陈州放粮》等片段外,还与时俱进、自编自演了《春到阿蓬江》、《分家》等新剧目。

后河戏的唱腔分南路、北路、上路3大类。这是内行人才能细分出来,像我这样的外行听起来就跟京剧、川剧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妆容和戏服也差不多。当然,这样说也错不到哪里去,因为后河戏就是汉剧、南戏、川剧与地方花灯戏和傩戏的大融合。

后河戏的锣鼓曲牌分闹台锣鼓和演出锣鼓两大类,有134种之多。如闹台锣鼓从“四门进”、“大出场”开始,到“启霸”、“溜马”,其中含“风乐大”、“扑灯蛾”、“扣扣”、“园园”、“飘飘”等,都是根据剧情的动作和唱腔而定。什么曲牌打什么鼓,由引子锣鼓到放腔锣鼓,应用自如,京胡、二胡伴奏则是根据锣鼓牌子而定。

后河戏不是天天都演的。过去是老街上谁家有红白喜事,或者那些从旱路水码头来做生意的商贩们为了答谢老顾客、庆祝新店开张什么的,才会请一堂后河戏去凑凑热闹、添添喜庆。现在是每逢有旅游团队来古镇的时候才会开演。

有戏班子就有戏楼。老街的戏楼曾经是当地建筑的一道风景。那个早已被岁月毁掉的老戏楼据说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一方是戏台,其余三方是回廊,摆满了看戏的条凳、椅子和桌子,中间留出四四方方一片天空,白天看蓝天白云、夜晚观繁星点点,既采光又通风。整栋楼除了屋顶的瓦片其余全是上好的木材,榫头结构,没有一颗铁钉,大堂最大最粗的几根柱子要两个大人才能合抱。最妙的是在下雨天,演戏的人淋不着雨,看戏的人在对面的廊里隔着露天院子、透过雨帘子看戏,那情景现在想来都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几年前,黔江区要把濯水老街和河对岸的暗河资源整合后打造成4A级景区。短短三五年,该恢复的恢复、该重建的重建、该整修的整修,老街顿时像洗净一身泥污后的老虎重换新颜,虎虎生威;特别是换址重建的戏楼,一楼一底,全木结构;雕梁画栋,每一幅雕刻画就是一个民间故事;飞檐翘角,每一个造型就是一个美丽传说。其雕刻之精美,楼堂之大气,土家建筑与徽派建筑融合之巧妙,让许多到此地考察的建筑学家们赞叹不已。

戏楼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也是由一块块本地山石铺嵌而成。很多外地人在看戏和跳摆手舞的同时,也会留意到脚下青石板上的花纹,研究一番后惊呼:老街好气派呀,居然用化石铺地。当地人听了,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回答:这样的“化石”我们这里到处都是,你喜欢?拿块去。

脚下踏着“化石”,嘴里品着美食,眼里看着后河古戏,耳里听着阿蓬江水滔滔不竭,游人无不感叹造物之奇妙,在这里,多骄傲的人都放下了架子,多自卑的人也就丢掉了包袱。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