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

作者: 费兰馨2016年05月07日情感散文

兰馨这个名字是我的外曾祖父,即姥姥的父亲给我取的,源自屈原的《湘夫人》:“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意为飘得很远的香气,我想他是希望我有兰草般高洁的品行,遗世而独立,虽长于幽谷寂寞之处却不改其品性。

小时候,我叫他姥爷,实际上,应是太姥爷了,但那时候年纪小,估计也分不清辈分,所以,姥爷姥爷地就一直叫着,他也不反驳,总是乐呵呵抽着旱烟。姥爷算是旧时的文人,念过私塾,也读过高中,似乎曾经还在中学教过课。姥爷的古汉语知识相当丰富,记得小时候他总给我讲些小故事,不同于农村中吓唬孩子的狼来了的故事,姥爷教我的是彩衣娱亲、漂母饭信等等故事,只是那时还小,又时隔多年,许多已记不清楚,印象也渐渐模糊了。

我是在给姥爷刻碑的时候才知道姥爷名重光——倪重光。我喜欢的南唐词人李煜(世称李后主),也字重光,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巧合,重光这个名字,似乎总意味着多舛的命运。因为曾经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做过三个月的书记官,所以后来文革的时候被定性为历史反革命,那应该是一段灰暗的岁月,太姥姥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姥爷身上有股旧式文人的清高与拗劲,虽稍显酸腐,但依然不失他孤高的品格和坦荡的胸怀。姥爷写得一笔好字,记得每年快到年关的时候,家人总要准备几张红纸,由姥爷来撰写春联。姥爷的春联别具一格,与现在市面上千篇一律的春联不同,总是在咬文嚼字中颇具古风,也总暗含着家宅平安,人丁兴旺的美好寓意。

转眼想想,姥爷离开我已有十余载了,记得高考那年的晚上,我还让父亲拉我去引镇转一转,那里是姥爷的故乡,也是他长眠之地,一方面是想再看看他,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他我已长大成人了。

马上就是寒衣节了,今天写下这篇拙文,不过是想回忆一下我的姥爷。

巴金在《怀念萧珊》里写道:“我虽是个无神论者,但有时我是希望有魂灵存在的,这样我就能见到萧珊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哀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今,我倒想把这句话用在姥爷身上,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么多年了,他都从未出现在我的梦中。寒衣节,我真的想问一句,姥爷,你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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