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堆儿取暖

作者: 阿简2016年06月03日情感散文

逛街时偶然看到一个小店,专卖各色各样的毛线。一时心血来潮,忽然想给先生织一套围巾帽子。好多年不摸织针了,又急着想看看出来的成品到底什么样,于是织得急急渴渴夜以继日,柔软的绒线水滴石穿,把右手的食指勒出深深的一道凹痕。

可是效果并不好,围巾太平常了,帽子又偏紧。好好的一个人,戴上以后有点像……卖糖葫芦的大叔。想象的丰满和成品的骨感落差如此之大,难免让人沮丧。索性把它拆掉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大叔”看出情况不妙,急忙抢过去问我干啥,护食一样地抱在怀里:多好的帽子围巾啊,凭什么给我拆了?第二天响晴白日的,也还是坚定不移地戴了出去,怕那两件东西搁家里命运多舛,被我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他原本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围巾手套一类的“身外之物”,总不期然失散于江湖。我于是就想,愿意戴,就让他戴去吧!哪天丢了就好了,省得我看见它就觉得晚节不保,毁了我编织生涯的一世英名。奇怪的是那套“大叔行头”每天回来都是全须全尾儿毫发无伤,我反倒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

同样是“送温暖”,给女儿的,难度系数要大得多。冬日里天黑得早,校园周边小环境的治安又状况频出,所以接孩子放学,成了我不能不做的功课。因为老师时常随机加课,班里放学总没有准点儿,在灯光昏黄的冷风里孤单单地坚持静候而不迟到,是很考验人意志的事。去年就因为有一回去晚了,事先的约定和沟通又出了差错,害得孩子在校门口的冷风里站了半小时——天可怜见,那是整个冬季里最冷的一天。因为坚信妈妈马上就要到了,又不好意思给传达室的门卫添麻烦,小丫头就那么硬扛了半个钟头,回来就病了,手肘上生出一大片“寒冷性多形红斑”,奇痒难忍,而且稍有着凉感冒之类的刺激感染就反复发作,弄得我心里悔恨纠结,无以言说。那以后的冬天,我总是尽量早点去,宁愿在西北风里站上半个小时的人是我,也不舍得让她再出来冻着。孩子知道这一点,每次出来都带着一点无辜的歉意,头一句话也总是问:“妈妈等半天了吧?冷吗?”怜惜地帮我拉拉帽子或衣领,再摸摸我的手凉不凉。青春期的孩子,跟咱不戒备不逆反,就不错了。能这么亲亲热热小鸟依人,为娘我夫复何求!

有一天外出回来,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大纸盒,打开一看,是双雪地靴。小狗一样肥头笨脑的,倒也憨态可掬。知道它不是我喜欢的风格,那爷俩儿开始渗透。大的说:看看这靴子怎么样,多漂亮!头层皮的,还透气。怎么样?小的帮腔深入补充:“妈你每天在学校门口等着接我,脚冷。穿上它就暖和了——脚一暖和,全身都暖和了。”我正迟疑间,大的已经张罗着帮我试穿,丰盈的肚子成了阻碍,下蹲明显有一定困难。小孩儿连忙把爸爸拽起来自己上手,见我穿着刚好合适,便一脸郑重说:“妈妈每天接我辛苦了,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买鞋的钱,我跟我老爸合资吧!”

我看着这双靴子,那是真心的不喜欢。可是看着那爷俩儿殷殷的表情,也真不好拒绝。想想,还是好好穿着,权当领情吧——为人妻、为人母的,付出的心血和情意能有人知情,就蛮好。苦寒的冬日里,我们或许不是那么的舒适安逸,所幸三个人能够一道彼此珍重、扎堆儿取暖,用这些细碎而暖心的小确幸,去面对人生的种种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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